此事算是做出決策。
事實上也隻能如此,畢竟都是血脈手足,宗室與晉王之間利益糾葛牽扯頗深,想要徹徹底底劃清界限幾乎不可能,若是捕風捉影便大動乾戈,必然將整個宗室鬨得沸沸揚揚,親手將一些本不會依附晉王之人推到晉王那一邊。
隻要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好大動乾戈……
束手站在殿下的李君羨肅然領命。
眾人也這個時候才向他看了一眼,對於這個即便站在殿中卻存在感極低的男人,大家都看法都很是敬佩。
一般來說,任何一個執掌皇權的帝王身邊都會有一個這樣的人行走在光影明暗之間,做些不大見得光卻很是必要的事情,等同於皇帝的私人打手。
因為知道甚至經手來皇帝太多隱私之事,自然得到皇帝的寵信,這些人大多權柄赫赫一時間聲勢滔天,但也正因如此,等到皇帝時日無多或者策略有所轉變,這些人往往會被殺掉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以謝天下。
基本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似李君羨這般先後在父子兩代帝王麵前受到器重,基本沒有先例,由此也可見這位素來低調的“頭號鷹犬”手段的確高明,將皇帝交代的事情辦得穩妥之餘還不至於得罪太多人,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
會議散去,劉自私下於禦書房之內求見李承乾,房俊在座。
李承乾坐在主位,房、劉二人居於下首,內侍奉上香茗之後退下,書房內隻餘下君臣三人。
君臣先是說了幾句閒話,各自喝了口茶水,劉自放下茶杯,肅容道“陛下明鑒,如今關中局勢緊張,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其中暗自勾結叛軍者必然有之,若是任由劉祥道繼續大張旗鼓的整頓吏治,定會使得人心惶惶,萬一心懷叵測之輩趁機私下拉攏,很難保證不會有人投向叛軍,與陛下之初衷相違背。不若趁此機會宣布既往不咎,一定能夠獲取朝臣官員之擁戴,人心所向,何愁不能平滅叛軍?”
李承乾蹙眉喝茶,沉吟未語。
房俊笑道“劉中書當真是打著一手好算盤,陛下任用劉祥道之初衷乃是整肅吏治,將不法之徒揪出來依法懲處,不僅劉祥道因此承擔來無數罵名,聽說還有人鋌而走險暗殺行刺,就連陛下也因此遭受詆毀,名譽有損。劉中書卻充當好人,想要憑此收割無數犯有過錯的官員感恩戴德……野心不小啊。”
劉自頓時大怒,氣得吹胡子瞪眼“豎子焉敢這般信口雌黃、辱我清白?我之所為,乃是為了朝局大勢所想,絕非為了私利,反倒是越國公出口必言利,齷蹉卑劣,令人不齒!”
他素來是個有城府的,一般情況之下都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每每麵對房俊的冷嘲熱諷卻總是破防,極難保持一以貫之的冷靜謙遜。
這個棒槌看似混不吝,實則思維極其清晰,每一回都能直接將話題插到他的核心利益之上,令他心虛慌亂、怒不可遏……
李承乾安撫道“你二人皆乃朕之肱骨,朕信賴有加、委以重任,自當攜手並肩為國謀利,何以好似仇敵一般每一次見麵都掐個不停、鬥個不休?尤其是眼下局勢危厄,動輒有覆滅之虞,咱們君臣應當團結一致、共度時艱,開創一番豐功偉業、永垂青史。”
房俊、劉自趕緊起身,鞠躬請罪。
但他們兩個心裡都明白,李承乾看著他們鬥來鬥去覺得心煩,可一旦他們當真蜜裡調油利益共享,李承乾怕是就得愁得睡不著覺了。
文武雙方一旦達成共識,彼此協同、合作無間,足以將皇權給徹底架空……
李承乾擺手示意讓兩人入座,對劉自道“此番整肅吏治,實有必要。父皇當年登基,大賞功勳,德不配位者不知凡幾,隻不過父皇胸襟如海,念及過往功勳不予計較。時至今日,朝廷上下冗官眾多,比比皆是,若是不能予以整頓,使得庸者下、能者上,長此以往,必然吏治腐敗、日複一日,待到病入膏肓之時再想忍痛刮骨,亦是無濟於事。中書令所顧慮之事,的確有可能發生,但朝廷應當以大局為重,絕不能因噎廢食,劉祥道畢竟驟登高位,行事難免有所疏漏,正需要中書令這樣的謹慎之人為其查缺補漏,亦能使朕安心。”
劉自連忙應下,慚愧道“微臣目光短淺,隻知眼前之危機,卻看不到未來之隱患,實在是罪該萬死。幸好陛下高瞻遠矚,防範於未然,實乃蒼生社稷之福祉也。”
至此,經過一連串試探,他算是徹底確定皇帝必然留有後手,根本不懼朝中文武大臣乃至於關中各地駐軍依附晉王,甚至起兵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