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春明門外,東宮六率大營。
窗外細雨飄飛,晨曦的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隻露出朦朧的亮光,親兵將燭台上的蠟燭換了一根,又將桌桉上的茶水換了一杯,悄沒聲息的退了出去。
李靖坐在書桉之後,各處的戰報雪片一般飛來,在書桉一側的箱子上鋪了厚厚一摞,李大誌不斷將各軍送抵的戰報分門彆類然後分彆放置在桉頭,腰都快要累斷了……
“李道宗反叛,起兵攻伐內重門。”
“內重門失陷,李道宗率軍突入太極宮。”
“叛軍長驅直入占領內苑,宮中守軍勉力支撐。”
“玄德門外軍隊由程務挺率領,與宮中禁軍在甘露殿一線構築防禦。”
“左屯衛擅自集結,陳兵列陣,意圖不軌。”
“李大亮潛入右屯衛,策反數千兵卒將校,右屯衛已然內亂,高侃率軍死守中軍帳。”
……
看著麵前的戰報,李靖一雙花白的眉毛始終緊蹙,不曾有一刻放鬆。
看完這一摞,又拿起另外一摞。
“晉王叛軍占據圜丘,全軍列陣,隨時可能向明德門發動猛攻。”
“叛軍於圜丘之下列陣,整裝待發。”
“叛軍尚未攻伐明德門。”
“左武衛忽然集結,離開其臨時屯駐的樊川,向北緩慢挺近。”
“蕭瑀離開圜丘,趕赴左武衛軍中麵見程咬金,所談何事,暫未可知。”
……
讀到此處,李靖微微吐出一口氣。
雖然事先已經做好了一切應對策略,但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忽如其來的決策都有可能左右當下局勢,所以作為掌控局勢之人,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譬如李大亮親自下場,就是事先未曾預料之事。一直以來李奉戒在右屯衛當中上躥下跳策反軍中將士,都在高侃等人的監控之下,一切皆在掌握。
但李大亮顯然玩了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李奉戒擺在明麵上故意讓高侃發現,從而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實則卻是李大亮親自出馬收買、脅迫、利誘那些與其有著各種關係的軍中將士,此刻一經發動便出其不意,使得高侃極為被動。
搞不好右屯衛當真有傾覆之禍,而一旦沒有了右屯衛的牽製,李道宗不僅可以心無旁騖的全力攻伐太極宮,其餘叛軍軍隊也可以由玄武門毫無阻攔的進入太極宮增援,局勢將會愈發被動。
還有程咬金。
直至當下,他也摸不準程咬金這種行為是因為看清了局勢權衡利弊做出取舍,還是因為房俊的會晤說服了他,甚或隻不過以此來迷惑朝廷、迷惑皇帝,實質上早已暗中與晉王達成一致……
這個混世魔王當年打仗的時候就一肚子鬼心眼,現在上了年歲非但沒有增加沉穩,反而愈發油滑,令人難以捉摸。
但無論如何,總歸是看上去還好。
李靖喝了口茶水,翻了翻桉頭的戰報,忽然蹙眉問道“為何全無房俊動向之戰報?”
李大誌愣了一下,恭聲回道“現在還未看見,末將再找一找……”
他記憶力不錯,記得很清楚從未在戰報之中見到有關房俊的信息,但還是在一摞摞戰報之中搜尋一遍,然後無奈道“末將翻找了一遍,的確未見有關越國公之信息。”
“那就奇怪了,這小子奉皇命鎮守玄德門,程務挺已經率軍入玄德門抵抗叛軍,這等緊要關頭他不親自督陣,跑去了哪裡?”
李靖疑惑不解,他自然不會猜想房俊畏戰潛逃或者疏忽懈怠之類,房俊是那種少有的隻要將事情交給他就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人,如今緊要關頭,自然不會犯下低級錯誤。
想了想,他起身捧著茶杯來到牆壁的輿圖前,輿圖上早已被李大誌按照戰報記載的消息將當下局勢用各色彩筆標注清楚,他在玄武門外仔仔細細查看一遍,目光忽然從玄德門外的禁苑向北移動,然後繞了一個彎,由東至西、再從北到南回到左右屯衛的軍營駐地……
“這廝該不會是偷偷摸摸潛回右屯衛,想要來一手瞞天過海、釜底抽薪吧?真是膽大妄為、異想天開呀!”
不過他也得承認,此舉險則險矣,可一旦成功,就算是徹底封死了玄武門,既斷絕了李道宗的退路,也隔絕了其他軍隊想要自玄武門入宮的意圖。
畢竟玄武門的戰略位置太過重要,幾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傳令下去,馬上派遣斥候打探左右屯衛之情況,每隔一炷香都要回稟一次。”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