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秦州提醒了一句。
時至今日,火器之威力早已天下皆知,裝備火器的大唐軍隊橫行天下、舉世無敵,而火器最初便是由右屯衛全數裝備,也使得右屯衛從一直解散重組的部隊一躍成為大唐十六衛當中戰力第一等的存在。
裝備了火器的右屯衛,普天之下誰人敢言必勝?
竇襲擺擺手,沉穩道“不必擔憂,之前關隴早已對鑄造局深入探查過,其產量尚未恢複至原先的一成,且隻能生產一些震天雷、火藥,對於火槍、火炮之複產尚需時日,所以眼下右屯衛就算有火槍,卻也眼中缺乏彈丸火藥,與燒火棍何異?況且你此番渡河,也不必徹底擊潰右屯衛,隻需堅持兩日,關中局勢必然劇變,到時候自會有人前來增援。”
殷秦州想了想,明白了竇襲的意思。
攻打右屯衛、逼近玄武門隻是一個態勢,未必就需要左侯衛正麵擊潰右屯衛。之前所有人都對直接起兵參戰有所抵觸,因為必須承受太大的風險,失敗的後果是誰也不能承擔的。
當然這隻是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關中各地的駐軍、門閥如今互不信任,一旦有人第一個上固然勇敢,其餘人未必跟隨,甚至有可能站在陛下那邊對這個“勇士”群起而攻之……
現在竇襲就是要殷秦州去做這個“勇士”,第一個對玄武門、對陛下發起攻擊。
而且竇襲確信,其餘關中各地駐軍、門閥會群起而響應,緊隨其後蜂擁而至。
到那個時候,區區右屯衛何足掛齒?
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將其湮沒……
所以現在的問題在於殷秦州能否在右屯衛的反擊之下堅持到各地軍隊前來增援?
但無論如何,好像的確多了幾分勝算。
竇襲見他神情略有緩和,自己心神也鬆懈幾分,他還真就害怕殷秦州畏敵怯戰寧肯與關隴徹底決裂也不肯率軍渡河,難道到那個時候關隴當真與殷秦州開戰?
極儘關隴之力的確可以將醴泉殷家徹底碾為齏粉,但在同時遭遇陛下打壓、針對之下,關隴也將耗儘最後一絲元氣,怕是想要留下血嗣都無可能。
所以他此番作為,可謂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擲。
“這人世間紛紛擾擾、爭來鬥去,無非都是為了一個‘利’字,關隴自成一體、無分彼我,利益更是糾葛極深、不可分割,你們醴泉殷家這些年也早已與關隴糾纏在一起,誰也不能獨善其身,麵對危難,唯有齊心協力、共同進退。放手去乾吧,若是能正麵擊潰房俊,必將替代房俊成就你天下名將之事業,既然無路可退,不妨全力一搏。”
發表了這樣一番感慨,竇襲眼皮再度耷拉下來,昏昏欲睡。
殷秦州喝著茶水,緘默不言。
被逼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麼好說呢?
帳外有校尉入內,瞄了閉著眼睛打盹兒的竇襲一眼,欲言又止。
殷秦州放下茶杯,道“何事?”
校尉這才說道“右屯衛正在全力攻打玄武門,玄武門守軍很是頑強,看來一時片刻還不會失陷。咱們的前鋒部隊已經渡河完畢,右屯衛調集固守大營的五千餘人傾巢而出,於中渭橋一代南岸列陣防禦。”
殷秦州起身來到輿圖前仔細看了看,問道“右屯衛沒有試圖阻止咱們渡河?”
校尉搖頭“沒有異常,右屯衛似乎打算等著咱們渡河,然後硬碰硬的打一場。”
殷秦州蹙眉,心底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