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信道“分內之事。”
現在蝟集在朱雀門、承天門、乃至於整個皇城的部隊皆乃山東私軍,自然需要崔信下命令繳械投降並予以安撫。不過由於此番山東世家損失慘重,且擔憂陛下盛怒之下失去理智要嚴懲山東世家,必須拉上蕭瑀、褚遂良一起。
蕭瑀乃江南士族領袖,與自己一道向陛下投誠,陛下就不得不顧慮若嚴懲山東世家,江南士族會否感覺唇亡齒寒,進而使得整個江南地域不靖。
而褚遂良雖然沒什麼勢力,錢塘諸氏也沒有左右局勢的資格,但畢竟是貞觀朝的老臣,且自太宗皇帝東征開始便一直隨侍左右,總歸在李承乾那裡有幾分薄麵……
走出房舍,崔信仰頭看了看烏雲堆聚的天空,任憑冷風裹挾著雨水打在臉上,重重吐出一口氣,將門外等候的一眾山東世家子弟叫到跟前,一一吩咐。
聽聞崔信命令所有山東私軍放下武器、就地投降,等候水師部隊的看押監管,這些山東子弟非但沒有感受到半分不戰而降的屈辱,反而全都鬆了一口氣,當即照辦,返回各部傳達命令。
山東自古豪傑輩出,雖然隻是倉促募集的私軍,卻也有著死戰不退的血性,然而此番進入長安城試圖顛覆皇權,卻被水師的陌刀隊殺得徹底膽寒,一腔血勇都被著漫天風雨淋得冷卻。
直至現在,隨著水師陌刀隊的不斷推進,朱雀大街兩側早已堆滿了山東私軍的屍骸,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整個長街都浸透在獻血之中,即便是這瓢潑大雨亦不能將屍體汩汩流出的獻血衝散……如此慘烈至極的場景,誰不膽寒?
很快,整個承天門至朱雀門一線的山東私軍便在各自校尉的命令之下放下武器,等候水師部隊前來押解出城、予以看管。
沒有桀驁不馴、死戰不降,沒有忿忿不平、怨聲載道,隻有默默的繳械、蹲地不語,甚至有一些私軍居然湊在一處竊竊私語一陣之後,忍耐不住的暢然歡笑起來……
沒有人喜歡戰爭,若是抵抗外侮、保家衛國還好,如同這般同室操戈還要犧牲掉性命,誰能願意呢?
這些山東子弟暢想著既然戰爭結束,很快就能回到家鄉見到父母妻兒,自是忍不住的流露出向往神色……
……
劉仁貴很快率軍抵達朱雀門下,薛萬徹也調了一隊人馬入城,將繳械的山東私軍分成沒千人左右一隊,驅趕著向東而行,李靖也已經得到劉仁軌的請示打開了春明門,山東私軍將會自春明門出城之後在東宮六率軍營附近暫且看押。
沒有最後掙紮、困獸之鬥,整個受降過程順風順水,越來越多的山東私軍被驅趕至城外。
劉仁軌讓人叫來京兆府的官員、衙役,帶著麾下部隊一個裡坊一個裡坊的抓捕賊寇、安撫百姓、維持秩序,因為叛軍入城而帶來的混亂逐漸平息下去。
……
春明門外軍營之內,李靖聽取著戰報,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最為凶險的階段已經過去,等到山東私軍差不多全部驅趕出城,讓出朱雀門、承天門以及整個皇城區域,東宮六率與右武衛就可以派遣一部分軍隊順勢入城,增援太極宮,叛軍彈指可滅。
經此一戰,不臣於陛下的各方勢力幾乎被剿滅一空,僅剩下的一些漏網之魚也嚇破了膽子,再不敢陰奉陽違、不尊皇命,李承乾的統治將會徹底穩固,皇權儘收於手,其皇權集中之程度甚至較之太宗皇帝猶有過之。
畢竟太宗皇帝再是雄才大略亦要顧忌遍及天下的門閥勢力,貴為帝國之王,卻也不能隨心所欲。
才剛剛登基不足一年的李承乾卻做到了……
當然,所付出的代價是極為慘重的。
山東之地幾乎戶戶縞素、家家掛幡也就罷了,山東世家積攢數百年的家底為之一空,百姓耽擱農時,眼看著冬日將至,如何填報山東百姓的肚子使其安穩度過這個冬天,將是一樁大事。
江南士族雖然沒有山東世家那麼慘,但也是傷筋動骨。
關隴門閥更不必說,接連發動兩次兵變,再雄厚的家底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傑出的子弟幾乎全部耗儘更會使得關隴門閥自此一蹶不振,即便朝廷不追究其罪責,也絕無可能恢複元氣。
最為嚴重的還是帝國中樞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