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搖搖頭,道“禦史台風聞奏事,卻全無證據,子虛烏有、胡言亂語,微臣無話可說。”
大臣們頓時驚了,連辯解都不辯解嗎?
是辯無可辯,可是信心十足?
劉洎追問道“越國公將裴翼當場拿下移交‘百騎司’,此事是否屬實?”
房俊想了想,道“應該是有這麼回事兒。”
劉洎眼皮跳了一下,怒道“汝身為尚書右仆射、帝國宰輔,焉能置國法於不顧,如此打壓、迫害自己之同僚?簡直喪心病狂!”
房俊眼觀鼻、鼻觀心,理也不理劉洎。
劉洎深吸一口氣,他現在是中書令,帝國政治架構之中權力最大的文官,要自持身份,不能一味的死咬著房俊不放,否則有失身份。
不過他不開口,自然有人開口……
監察禦史李義府出列,喝問道“敢問越國公,汝身為工部尚書,何以始終不曾前往工部履任,將工部事務置於不顧?玩忽職守之罪,汝可曾認下?”
房俊道“潏水決堤之處,吾與馬侍中一同指揮救險封堵決口,何來玩忽職守之說?”
李義府一臉正氣“越國公不過適逢其會罷了,決堤之事先,工部衙門緊急製訂救險章程,然而您這位尚書卻不見蹤影,事後您恰巧行至潏水決堤之處,並不能掩飾您玩忽職守之罪責。”
房俊瞅了李義府一眼,不予理睬。
旁人望著李義府的眼神也頗多玩味,這人與房俊曾一度頗有淵源,能力也算是出色,本以為可以與裴行儉、薛仁貴等人一樣受到房俊栽培提拔獨當一麵,孰料兩人卻暗生齷蹉、漸行漸遠。
現在更是形同陌路、視如仇寇。
而今日李義府全然不顧往昔交情火力全開,看來是要踩著房俊成就他“諍臣”之名。事實上,固然如今關隴、山東、江南等門閥遭受重創,朝堂之上隸屬於這些門閥的大臣紛紛凋零,但皇帝依舊遠遠達不到一手遮天、皇權無上之地步,將房俊彈劾下去雖然會惹得皇帝不滿,但隻要“諍臣”之名闖出去,便算是在這朝廷之上站穩腳跟。
果不其然,李義府今日火力奇猛,再接再礪,根本不予房俊喘息之機。
“新羅舉國內附,其意義不僅在於新羅一地歸於大唐版圖之內,更給天下番邦蠻族做出示範,使其能夠知曉內附之後不僅其地經由大唐統治愈發國富民安,其本人也受到大唐之尊重。然則越國公染指新羅善德女王,輿論紛紜世所共知,導致諸多有心內附之番邦心生顧忌,唯恐內附之後亦遭遇霸淩欺辱,諸多內附之協議紛紛取消,帝國不得不增派駐軍,進而靡費糧秣、兵卒多有死傷……此項罪名,越國公認還是不認?”
大殿之上,一片嘩然。
房俊與善德女王之間的風流韻事,在長安並不算是秘辛,之前大家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畢竟那可是一國之君,更美豔絕代、風華絕世,將其壓服身下恣意鞭撻,那是男人何等之成就?但沒人覺得這有什麼負麵影響。
然而此刻經由李義府這麼一說,深思之下,果然影響惡劣,連一國之君都能夠大唐的重臣恣意淩虐,那些番邦可汗萬一擔心內附之後自己的妻妾、女兒也遭遇同等待遇怎麼辦?
一下子便上升到國家影響……
能夠爭取到代表禦史台彈劾房俊的機會,李義府顯然準備充分,打算就此一戰成名、青雲直上。
房俊搖搖頭,淡然道“是否淩虐、逼迫,你說了不算,誰說了也不算,不妨去問問善德女王。”
李義府鍥而不舍“汝在城南少陵原下房家灣興建碼頭,攔河築壩破壞水利,圈地自用掠奪民田,大量買入來自不明之人口充當勞工,為一己之私欲置帝國律法於不顧,越國公認不認?”
房家灣碼頭如今幾乎成為長安附近最大的河運碼頭,來自河東、山東、江南等地的物資沿運河、黃河彙聚於長安,再由此地輸送至關中各地,也將關中各地的物資集中於此,再分銷天下,儼然整個關中的貨物集散中心。
與此同時,所產生的利潤自然極其巨大,不知多少人眼紅心妒,現在聽聞李義府將碼頭拿出來說事兒,紛紛打起精神。
而且禦史台這回準備及其充分,一樁一樁罪狀擺出來,是想要與房俊決一死戰麼?
但禦史大夫劉祥道乃是陛下心腹,按道理不應該如此針對房俊,難不成是禦史台已經脫離劉祥道的控製,被文官集團徹底掌控?
如果沒有禦史台堅定不移的站在陛下身邊,那麼即將開始的新政勢必受到頗多挫折,當輿論不能操之於手,何談大刀闊斧對天下利益進行徹徹底底的改革?
大臣們陡然發現,局勢似乎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