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隋朝至大唐,兩代皇族都不太將“貞潔”當回事兒,亂世初定、百廢待興,繁衍人口才是頭等大事……
皇後蘇氏不以為然“有什麼不同呢?又是長樂又是巴陵,改日或許連其他幾個也都沾染了,陛下都不知道唐義識、史仁表、竇懷悊他們幾個都離得房俊遠遠的,平素能少來往就儘量少來往,唯恐後院起火、淪為笑柄。”
有這樣一個“好妻姐”“好公主”的連襟,誰敢輕易放他登堂入室?
好在房俊這人性格不算圓滑,尋常來往的就是有數的那幾個人,對於一眾連襟除去獨孤謀之外都不算親近,私下往來甚少,不然他若是時常登門,太宗皇帝的一眾駙馬說也不敢說、趕也不敢趕,怕是要愁死……
李承乾頭疼得厲害。
這種事就算他是皇帝也沒什麼好辦法,總不能因為這個降罪於房俊吧?人家房俊為了支持你幾乎與整個天下為敵,甘冒奇險連續兩次挫敗逆賊兵變,那可是擎天保駕之功,你就因為兩個妹妹便無視那些功勳?
當然,他李承乾也不是賣妹求榮之人,用自家的妹子去招攬房俊……
皇後蘇氏又問道“封家小郎君之事,陛下覺得如何?”
李承乾沉吟道“封家的家世倒是配得上兕子,但眼下禦史台那邊針對封德彝當年舊事緊咬不放,不斷搜集證據打算彈劾,怕是封家這回有難了,隻是不知事情會鬨到何等地步,會否影響封家的封爵,暫且放一放吧。”
禦史台揪出當年封德彝首鼠兩端、暗中支持李建成之事,一旦此事落實、罪證確鑿,便是他這個皇帝都很難偏袒,更何況他豈會因為封家一個小輩即將與公主議親便予以偏袒?最低也得收回封贈、更改諡號。
若是此事鬨得太大,禦史台群情洶洶,指不定就得褫奪封德彝生前所有官爵,渤海封氏一落千丈。
那可就沒資格尚公主了……
皇後隻得作罷。
宮女從外頭進來,將托盤放在一案幾上,取下一碗參湯,恭聲道“陛下,請用湯。”
皇後蘇氏走上前“行了,你先退下吧。”
“喏。”
宮女退出去,皇後蘇氏端起參湯,湊到紅潤的唇邊,張開口淺淺的喝了一口,而後將湯碗放下,重新給李承乾按摩頭部。
李承乾又是感動又是無奈道“何至於此?”
皇後道“怎不至於呢?陛下萬金之體、九五至尊,身係帝國安危江山社稷,不能有一絲一毫疏忽懈怠,畢竟宗室之內好有一些人不服陛下登基禦極,暗地裡指不定在謀算一些什麼。”
明麵上的叛逆都被清掃一空,但實際上連續兩次兵變之中宗室之內參與之人頗多,為了維係宗室穩定不得不網開一麵不予追究,但那些人未必就甘心。
皇宮大內看似戒備嚴密,但是李唐皇族與關隴門閥的關係太過親密,彼此之間盤根錯節、牽涉極深,誰也不敢保證效忠皇帝之人就不會背後謀害皇帝。
李孝恭、李元嘉兩人的警告音猶在耳,豈敢疏忽大意?
所以每一次李承乾進食,皇後蘇氏都會先行食用,以己身“試毒”,確認無事之後才會放心讓李承乾進食。
如此一來,一旦食物之中藏有劇毒,皇後蘇氏必然先行中毒,若是不幸罹難,等同替李承乾去死……
李承乾本就性格軟弱、心思細膩,既感動得一塌糊塗,又極為不忍,多次試圖讓她放棄這樣的辦法,結果被皇後蘇氏斷然拒絕,每一次都先行“試毒”。
李承乾歎息道“朕堂堂七尺之軀、昂藏男兒,本應為妻子遮風擋雨,現在卻要你站在朕的身前直麵危險,朕於心何忍?”
皇後蘇氏將玉手自李承乾額頭挪下,從後攬住他的脖頸,柔聲道“陛下天下至尊,更是臣妾與皇兒的頂梁柱,若陛下遭遇賊人暗算毒手,臣妾與皇兒又豈能活得下去?縱然為陛下而死,臣妾也心甘情願。”
李承乾長歎一聲,無言以對。
即便如今已經登基禦極,乃天下之主,然而不肯臣服之輩數之不儘,如今居然連自身之安危都受到威脅,需要妻子擋在前麵為他以身試毒。
或許父皇當年執意廢黜自己的念頭是對的,自己不僅守不住這江山,甚至連妻兒都不能確保其安全,的確是一個無能之輩啊……
這個念頭自心底升起,令他頓感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