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道“此事大抵是劉祥道想要向世人展示他的公正廉明、不畏皇權,並非是房俊出手。”
晉陽公主眼睛彎成了月牙,笑靨如花,頷首敷衍道“對對對。”
長樂公主“……”
以手撫額,歎息一聲,這丫頭中了房俊的毒已經太深,怕是不可自拔。
轉瞬又暗自惱怒,定是房俊那廝故意引誘,小丫頭情竇初開不辨真偽,故而將一縷情愫全部係於其身,弄到現在情根深種,居然連議親都不願了。
那廝簡直可恥又可惱!
她也是奇了,為何就非得逮著她們姊妹禍害?
心裡罵了某個混賬幾句,長樂公主板著臉,警告道“即便封家已經不適合議親,但議親之事不能就此作罷,往後再有合適人家,你要乖乖配合,早早定下親事,待到孝期之後便出閣下嫁,否則耽擱了年歲,你哭都來不及。”
晉陽公主笑眯眯的樣子,很顯然歡喜無限,也不反駁,隻是點頭“好好好,隨你們便是。”
心中卻想,往後還有誰敢跟自己議親呢?
但凡對自己有覬覦之心的都被姐夫打倒,誰敢冒著被如此權臣全力打壓的風險而隻為了尚一位公主?
不過就算有人存了幸進之心進而膽大包天也無妨,到時候姐夫會出手……
長樂公主看著小妹偷笑竊喜的模樣,焉能不知其心中所想?隻不過卻無可奈何,總不能小妹綁了,隨便找一個人家下嫁。
回頭定要嗔罵房俊一番,既要讓他不準摻和小妹的婚事,更不能與小妹發生什麼僭越之情,否則以小妹所表現出來的愛慕,怕是隻要房俊勾勾手指,便會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去任憑采擷……
晉陽公主則不管姐姐說什麼,隻一味的頷首認同,乖巧得很,實則好似吃了蜜一般,被自己愛慕的男子如此保護的滋味的確很好,心裡美滋滋。
回到武德店禦書房,李承乾連衣服都不換,坐在案幾之後喝了口茶,悶聲不語,麵色陰沉。
他的確是個老實人,性子也軟,並不在意能否如他父親那般完全掌控朝堂,然而老實人也要麵子,也有危機感,似今日這般戴胄與劉祥道完全出乎預料的表現,讓他覺察到自己這個皇帝或許隻是擺在明麵上的排位,年節之時香火旺盛,過後便丟在一邊不予理睬……
太傷自尊了。
被他在出宮之前喚進來的房俊坐在他下首處,捧著茶杯慢悠悠喝茶,心裡卻有些發虛。
房俊自然不在意黨仁弘死不死、封德彝廢不廢,他在意的是封德彝遭受如此之中的懲罰勢必連累整個渤海封氏,一旦門楣受損、聲望暴跌,還拿什麼與皇家議親?
議親不成倒也不要緊,關鍵在與若是被晉陽公主誤會是他從中作梗導致如此局麵,豈不是愈發認定他對晉陽公主有覬覦之心,故意破壞議親?
小公主本就對他暗生情愫,若是再生誤會,必然一顆芳心全部係在他身上,或許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也說不定,到時候他要如何拒絕晉陽公主?
哪個男人也禁不住那等考驗啊!
歎了口氣,房俊憂慮重重、愁思難解……
聽聞房俊歎氣,李承乾倒是誤會了,以為房俊亦是在替他這個皇帝感到憂慮,不過他並未有什麼惱羞成怒之意,反而也跟著歎息一聲,無奈道“或許當年太宗皇帝是對的,朕果真不適合做一個皇帝,也做不好一個皇帝。”
房俊忙放下茶杯,勸慰道“陛下何出此言?國有諍臣、其國不亡,這是人間至理。而何謂諍臣?便是如戴胄、劉祥道或者魏徵那樣嚴格按照律法辦事的臣子,他們不會屈服於權力,也不會依附於權力,心中自有治國之尺度,如此才能匡正郡王之錯失。陛下不妨試想一下,假若滿朝皆乃阿諛逢迎、見風使舵之輩,明知君上有錯非但不予以規勸反而聽之任之、甚至助紂為虐,那又是何等恐怖之場麵?”
李承乾果然認真的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那倒也不錯。”
房俊“……”
“哈哈!二郎嚇到了吧?朕開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
李承乾見房俊吃驚的樣子忍不住開懷大笑,旋即擺擺手,道“二郎放心,朕不是那等唯我獨尊的性子,更不是容不得臣子的反對,隻不過今日之事影響很大,未必沒有人在背後胡說八道,詆毀朕這個皇帝被臣子牽著鼻子走,沒有人君之威。”
房俊倒不覺得如此,甚至他有些願意見到那樣的場麵。
皇帝唯我獨尊絕非好事,因為一個人再是英明也不可能永不犯錯,而且越是雄才大略之輩,剛愎自用、唯我獨尊起來的危害就越大。
亂世之時需要集權,治世之時則需要分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