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月,勞而除之。三月、四月,鋒而耕鋤。五月、六月暵地,不暵地而種者,其收倍薄”,一季冬小麥,半年過去了,軍隊疏於操練,此消彼長之下,如何打得過北周?
而北齊人口多,乍一看是個優勢,但所需之糧米也多,消耗太大,“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饑者一婦不織,天下必有受其寒者”,不種冬小麥糧食不夠吃,種了冬小麥又使得軍隊沒有時間訓練……
由此可知,宇文泰實施的“府兵製”是何等驚才絕豔、順應國運。
……
一眾宰輔的議論還在繼續,但話題已經從冬小麥的種植轉移到食鹽產量。
劉洎憂心忡忡“因為此前晉王兵變之緣故,多有關東門閥遭受牽連,如今整個關東一代秩序混亂、政務遲滯,這些或許還可以等到過年之後魏王前往洛陽再予以梳理,但解池之鹽產量也因此大幅下降,卻是片刻都等不得。”
國家之財政有賴於鹽、鐵,作為農稅之補充,其中解池之鹽稅每年為朝廷增收一百五十萬貫,占全國鹽稅的四分之一,雖然如今大唐開始征繳商稅,但仍遠遠無法與鹽稅相抵。
現在解池產量不足以往的一半,如果產鹽量不能恢複如初,將會極大影響國家財政,李承乾等級之後所謀劃的一係列新政就有可能胎死腹中。
李承乾知道此事之緊迫,問道“劉中書有何解決之法?”
劉洎道“解池之產鹽量之所以驟降,是因為之前把持鹽池的皆乃河東世家,如今河東世家遭受重創,其權力大為縮減,管理鹽池的官吏隻剩下不足一半,事務遲滯、組織混亂、人浮於事,必須整頓鹽池之官吏,才能將鹽產量提升上來。”
在座諸人都明白這話的意思。
在此之前,解池一直由河東世家所把持,即便朝廷委任官員前往管理,也要受這些世家子弟出任的官員所裹挾。結果因為河東世家多襄助晉王起兵,兵敗之後遭受牽連,數以百計的世家子弟丟官、罷爵、下獄、流放,導致管理解池的官員嚴重不足。
即便如此,河東世家也不肯輕易將把持了數百年的鹽池拱手全部讓給朝廷,陽奉陰違、從中作梗,解池鹽場一片混亂,鹽產量自然日漸萎靡。
說到底,還是人的問題。
河間郡王、吏部尚書李孝恭道“當委任一員乾吏前往,總攬鹽政,或可結束亂象、重回正軌。”
劉洎頷首表示讚同“微臣亦有此意。”
李承乾左右看了看,問道“依愛卿之意,誰人合適?”
劉洎沒有馬上舉薦官員,而是解釋道“眾所周知,解池一直由河東世家所把持,眼下河東世家子弟擔任的官員雖然大多被罷黜,但畢竟影響甚深,上下勾結、沆瀣一氣,等閒官員前去,也會被他們輕易架空,有力難施。還需派遣一位資曆深、能力夠、且殺伐果斷銳氣十足的官員前去,方可奏效。”
有人表示讚同“劉中書言之有理,在下以為刑部尚書張亮可堪大任。”
劉洎搖頭道“隕國公乃貞觀勳臣、功勳赫赫,自然能夠擔當大任。然則兩次兵變之中牽扯甚廣,刑部與大理寺、禦史台要審訊奸賊、甄彆忠奸、更要肅清朝堂,怕是分身乏術。”
吏部尚書許敬宗道“河間郡王、吏部尚書李孝恭,或可前往。”
劉洎再次否決“河間郡王的確資曆深厚,又是宗室柱石,隻不過朝堂之上也要麵臨河東解池一樣的局麵,因兵變而導致諸多官員被撤職、降罪,亟需填補更多官員進入朝堂,吏部事務繁重,郡王不可離開長安。”
李承乾蹙眉道“劉中書認為誰人合適?”
他最不喜歡劉洎的就是這一點,有什麼意見就直抒胸臆的講出來,行與不行大家一同商議,非得這般故弄玄虛才能顯示你的能力嗎?
真是麻煩。
劉洎似乎也覺察到李承乾的不耐,忙道“微臣認為如此大任,非越國公不能勝任。”
房俊抬頭撇了劉洎一眼,沒有說話。
李承乾道“左右金吾衛之整編攸關京師安全,此事尚未結束,越國公豈能離開長安?”
劉洎道“據微臣所知,左右金吾衛之整編已經步入正軌,完全可以交付於英國公監督,而越國公親赴河東、整頓鹽務,定能震懾屑小、馬到功成。”
政事堂內氣氛瞬間緊張,落針可聞。
這是想要奪房俊之兵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