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笑道“怎麼可能知曉?怕是魏王殿下防的就是我。”李孝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含義,搖頭道“當下正是多事之秋,雖然長孫無忌與晉王兩次兵變都被鎮壓挫敗,可宗室之內卻並非風平浪靜,此次令兄遭遇
刺殺便是那些人的謀劃。刺殺失敗使其圖謀泄露,可若是成功了,你確定還能保持冷靜有所克製?隻要你稍有暴躁,就有可能墜入他們的謀算。”刺殺房遺直已經顯露出宗室裡那些人的圖謀,所幸房遺直無事,那些人的圖謀已經敗露,可現在看房俊居然想要主動出擊逼著那些人繼續有多動作,這又是
何苦?
一個穩定的宗室,乃能有一個穩定的天下。
“郡王所言甚是,隻不過局勢實在太過被動,處處防禦,終究防不勝防,還不如主動出擊。”
李孝恭若有所思“你想通過魏王將那些人引出來?”房俊笑道“即便家兄遭遇刺殺身亡,也不過是拿幾個宗室子弟出來抵命,譬如李少康之流,卻動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郡王、嗣王們,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孫,豈能給一個大臣之子償命?況且也不可能抓到他們真正的把柄。但魏王不一樣,太宗皇帝的嫡子、當今陛下的兄弟,身份實在是太過尊貴,隻有他的命才能逼迫那些隱藏在背後的人驚慌錯亂,不得已跳出來。當然,那些人也有可能反其道行之,畢竟魏王乃是名義上最接近那個位置的人,他若有事,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嫁
禍給陛下。”
“所以很多人都想要刺殺魏王,魏王若死,凶手有可能是宗室那些人,也有可能是……你。”
這個“你”也不一定就是房俊,也或許是陛下……
房俊就笑道“所以魏王覺得自己憋屈,什麼都沒乾卻成為各方圍獵的眾矢之的,乾脆不管不顧一個人逃出長安前往洛陽,離開這個巨大的漩渦。”
李孝恭也笑起來“估計這些時日魏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睛,嗬嗬,也難為他了。”
兩個人幻想著魏王是如何擔驚受怕進而乾脆倉惶出逃,很是好笑。
喝了一杯茶,李孝恭問道“襄邑郡王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置?”
房俊給李孝恭斟茶,淡然道“隻要賠償到位,這件事就此作罷,這是答應了郡王與韓王的,我說話算數。”李孝恭搖頭苦笑“可你將襄邑郡王等人籌集現錢之事四處宣揚,導致他們大量房產、天地、商鋪不能出手,很有可能不能按時籌集到足夠的錢帛,這看上去
可不是打算拿了賠償便息事寧人。”
“沒人不讓他們出讓那些資產用以籌集錢帛,便宜一些,還是有人會接手的。”
李孝恭歎氣道“可如此一來,那些人的賠償數額就不僅僅是八十萬貫,堪稱損失慘重。”
房俊眉梢一挑“那怨得誰來?宗室之內,比您有錢的可不多,他們沒找郡王你?”
“當然找了。”
“郡王沒接手一些產業?”
李孝恭喝茶“都是宗室手足、一脈相承,他們麵臨困境,我又怎能無動於衷呢?能幫一把,肯定要幫一把。”
“郡王總不能按照以前的價格接手的吧?”李孝恭奇道“這說的是什麼話,我能拿錢接手那些產業就已經是幫了大忙了,當然是按照現在的市價,他們也敢讓我按照以往的價格拿錢?腿給他們敲斷。
”
房俊大笑“他們為做錯事付出的代價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我得到賠償,大家也都發了一筆財,各方合宜、皆大歡喜,您說我這件事辦的是否漂亮?”
李孝恭莞爾“你若當真到此為止,那才是皆大歡喜。”
以他對房俊的了解,怎麼可能拿了賠償便相安無事?
親人,是房俊的底線,大家在朝堂上如何爭權奪利明爭暗鬥都無事,可誰若是動了房俊的親人,就必然要承受房俊的狂暴反擊。
房俊呷了一口茶水,淡然道“如果他們縮起來躲進自己的殼子裡,誰又能拿他們怎麼辦?可若是忍不住伸出頭,自己想要作死,那就休怪我的刀更快。”
李孝恭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對於他現在的處境,房俊很是理解,一方麵他是宗室的領袖,威望甚至遠在宗正卿李元嘉之上,被譽為宗室的旗幟,而他的權勢、地位也更多來自於宗室的支持;另外一方麵,他沒什麼野心,覺得安於現狀就是最好的局麵,朝野上下齊心協力輔佐李承乾,不求功蓋社稷名垂青史,隻求安安穩穩的繼承貞觀盛事,讓
李唐皇族執掌皇權、千秋萬世。然而他的願望注定要落空,宗室也好,陛下也罷,都不打算妥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