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眼瞅著追兵越來越近,已經開始在追襲的過程中施放冷箭,一個禁衛校尉大吼一聲,率領部下三十餘騎調轉馬頭,影響追襲而來的敵軍。策馬狂奔之中的李泰回頭瞅了一眼,隱隱約約見到三十餘騎調轉馬頭列陣迎敵,但轉眼之間就被潮水一般奔襲而來的敵軍所淹沒,嗬斥慘叫戰馬嘶鳴,眨眼
便安靜下來,卻也隻是將追兵延阻了片刻而已。
但是這已經是最為有效的辦法。
“殿下快走,來世再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身邊一個死士大吼一聲,放緩馬速,與身邊五十餘騎兵結成陣列,掉頭應敵,希望以此戰術不斷延阻敵軍追擊速度,給李泰爭取逃脫的時間。
這一回李泰沒有回頭,雙手死死抓著韁繩,緊緊咬著牙關,不斷催促胯下戰馬。
轉瞬之間,身後的喊殺聲再度消失。
“為殿下效死!”
又有五十餘人調轉馬頭,回身與敵兵激戰一處……寒冷的北風迎麵吹來,卻不能冷卻李泰心底激蕩的憤怒,一個又一個忠誠的衛士為了延阻敵人拯救他的性命而戰死,而他卻隻能一個勁兒的向前奔逃,連頭
都不敢回。
憤怒令他血脈賁張。
自己早已經放棄了儲位的爭奪,對於皇位更是敬而遠之,可為何卻一次又一次的被卷入權力鬥爭之中?
難道就因為他是太宗皇帝的兒子,就連退出的權力都沒有嗎?
身後追殺自己的人是誰?
是宗室那些野心勃勃之輩,還是欲嫁禍給宗室的房俊,甚至就是陛下親自派出的死士?
無數疑問在心頭凝聚,可李泰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一味的狼狽奔逃。
他必須活下來,否則所有的問題都將失去意義……風聲、蹄聲灌注雙耳,李泰在凜冽的北風之中縱馬狂奔,不知奔了多久,不知奔了多遠,也不知身邊陸陸續續死掉了多少人,直至他見到黑暗之中洛陽城巨
大的城闕陰影,才有一股狂喜湧上心頭“到了!”
然而下一刻,胯下戰馬忽然悲鳴一聲,前蹄忽然踏空,馬頭向下紮去,將馬背上的李泰猛地甩出。
戰馬終於耗儘體力,再不能堅持。李泰隻覺得自己騰雲駕霧一般向前飛出去丈餘距離,然後狠狠落在地上,前衝之勢未竭,滾地葫蘆一般翻滾不知多少圈,這才忍著混身劇痛,頭暈目眩的強
撐著坐起。
“殿下!”
數聲急切的呼喚在耳畔響起,李泰搖搖頭、定定神,見到二十幾個禁衛飛身下馬瘋狂衝到自己身邊,將自己團團護住。追兵轟鳴的馬蹄聲就在耳中響起,身下的土地被奔騰的馬蹄踩踏得微微震顫,一團巨大的黑影陡然出現在眼前,然後在李泰以及禁衛做出拚死一戰的時候,
卻忽然止住衝鋒之勢,數百戰馬在黑夜之中維持了數息的寂靜,繼而調轉馬頭,蹄聲隆隆,消失在黑暗之中。
身後,洛陽城頭光亮大盛,一根根火把點燃,將城牆之下照得亮如白晝。
禁衛挺身站起,揚起頭,衝著城牆之上放聲大喊“魏王殿下在此!速速開門!”城頭上一片喧嘩,開門肯定是不能開門的,再是愚蠢的守城校尉也不敢在目睹了兩支軍隊追逐襲殺的過程之後貿然打開城門,幾根繩索吊著幾個兵卒自城上
順下來,既要確認魏王李泰的身份,更要確認追襲的敵軍已經遠去,不會威脅洛陽城的安全。畢竟是大唐東都,在此範圍之內居然出現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部隊深夜奔襲,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凡出現半點差池,守城校尉已經洛陽守將都得吃不了兜
著走。終於清醒過來的李泰忍著身上無數處擦傷,不理會上前來查看他傷勢的禁衛,怒目圓瞪,口中一個勁兒的低聲怒罵“娘咧!好你個狗日的,心狠手辣的狗東
西,你給老子等著……”
凶手是誰尚且不敢肯定,但除去房俊之外,恐怕任何一方都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可李泰又豈會感激對方不殺之恩?
那可都是他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人手啊,各個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結果一夜之間全軍覆滅,隻剩下十幾二十個丟盔棄甲的禁衛護在身旁。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