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愈發清晰……
王福郊的神情有些疑惑,是地龍翻身嗎?
但下一刻他便一躍而起,衝出門外,大聲喊叫“有騎兵!有騎兵!敵襲!敵襲!”剛跑出門外,迎麵就見一群人呼啦啦跑過來,為首的司馬虞呼嗤帶喘,一把拉住王福郊的手,驚慌失措道“守夜的斥候在山頂望樓發現了起碼千餘騎兵奔襲
而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騎兵夜晚全力奔襲很是困難,馬匹看不清路麵容易發生踩踏、崴腳,所以必須多打火把用以照明,但同時敵人也會根據火把的多少估算出騎兵的兵力、速度
。
王福郊咬牙道“定然是駐紮在洛陽的水師,房二這個狗賊想要將咱們斬草除根!”
“啊?!”眾人麵色大變,驚疑不定。
雙方現在圍繞著鹽場歸屬與利潤分成展開鬥爭,但這是皇權與門閥的鬥爭,雙方都要保持克製,絕對不能突破底線,否則遭受的反噬是誰也無法承受的。
就算房俊再是棒槌,又怎麼敢將他們全都殺了?
鹽場上上下下從官員、書吏到管事、鹽丁,足足三千多人,他怎麼殺得過來?
王福郊跺腳,疾聲道“那廝根本就是個棒槌,他隻想要鹽場的歸屬,根本不管鹽場的產量能否恢複!”
柳長雲依舊不敢置信“可鹽場在咱們河東世家手裡已經幾百年,他就算想要強製接受,可總得有一個理由吧?”任何時候都要講究一個“明正而言順”,就算真實目的再是不堪、再不堪入目,卻總要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公諸於世,來遮掩罪惡的本質,去堵住天下悠悠
眾口。
王福郊也一愣,理由?
旋即他麵色大變“不好!所有人都帶上兵刃,隨我去賬房!”他這麼一喊,司馬虞、柳長雲等人都反應過來,紛紛抽出兵刃,追在王福郊身後向著賬房那邊衝去,沿途又有不少被驚動的官吏、鹽丁,一路裹挾了數百人
,聲勢浩蕩。
幾個主事者都反應過來房俊的意圖,不是要一個接收鹽場的理由嗎?
很簡單,貪墨、假賬、隱瞞產出、虛報消耗……
隻要將鹽場賬簿攥在手裡,可以將鹽場上上下下的官吏全部緝拿、下獄。天底下從沒有能夠經得住審查的賬簿,況且鹽場一直為河東世家把持,獻給朝廷的那一份僅僅是估算,根本不會有朝廷的人來查賬,所以鹽場賬簿根本就是
河東世家自己的賬目。
這種賬簿怎麼可能禁得起審查?
一查一個準兒……
數百人舉著火把、拎著兵刃,前呼後擁浩浩蕩蕩的殺到房俊的官廨。
賬房就在官廨一側……
見到大門緊閉,王福郊一揮手“撞開大門!”
到了這個時候也彆講究什麼禮儀素質了,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開乾吧!
十幾個鹽丁衝上前去,“咣咣咣”一通撞,很快撞折了門閂,大門洞開。
司馬虞心急如焚,絕對不能讓賬簿被房俊拿來用作攻擊河東世家的武器,且不說河東世家損失如何,夾在中間的這些鹽場官員怕是一個都活不了。胳膊卻被王福郊猛地拉住,司馬虞回頭,以眼神詢問為何拉住他,便聽到一陣爆豆一般的槍聲響起,豁然轉過頭,衝進大門的十餘個鹽丁已經撲倒在地,其
中有幾人翻滾慘嚎、撕心裂肺。
司馬虞臉都嚇白了,若是沒有王福郊拉住他,第一波衝進大門的就有他一個……
心中碰碰亂跳,司馬虞啞著嗓子道“壞了,這廝早有準備!”
王福郊倒是並不意外“既然謀劃了這一場,豈能不知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他高高舉起手,大聲道“當下乃門閥危急之時,正需諸位赴湯蹈火、全力以赴!不要懼怕火器,房俊身邊親兵隻有幾十個,火槍能有幾顆鉛彈?凡陣亡者賞
金千兩,子弟進入各家族學,凡傷殘者賞金五百,家族養老送終!大家一窩蜂衝進去,燒了賬房!”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聽聞王福郊開出如此豐厚之條件,那些鹽丁、民夫紛紛紅了眼,對於火器的畏懼被心底的貪婪卻驅散,以這一條賤命給妻兒留下千兩黃
金、進入族學、躍升階級的機會,怎麼算都是值得的。
賺大了!
鹽丁、民夫們彼此對視一眼,咬著牙,低著頭,向著大門發動衝鋒。門內槍聲連成一片,硝煙升騰而起,前邊衝進去的倒伏在地,後邊依舊悍不畏死,數百人潮水一般衝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