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目前看來想獲得資金隻有兩條路,一是從內帑裡偷偷接濟,數量不能太多,畢竟皇帝的小金庫也被朝臣們監控了;
二是自行籌措,具體辦法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漕運總督好歹是漕運一把手,想弄錢根本不用張嘴,隻需點點頭,假裝看不見一些事情,自然會有人把銀子送上門。稍微豪放點、步子邁大點,就能把軍費湊齊。
當然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按照洪濤的計劃,隻需扛過頭一年,越往後情況會越好。眼下不是正在計劃著消減宗室用度嘛,隻要把這件事搞定,朝廷每年會省下大量財物。到時候和內閣、六部做筆交易,把錢大家分分,自己得到的部分正好用來補貼海軍。
要問朝臣們會答應和皇帝一起貪墨國庫裡的財產不,洪濤敢拍著胸脯保證,隻要自己有一點意思,六部九卿們就會主動提出分配方案,還特彆合情合理。
實際上也不算瓜分國庫,無非就是各個部門都有用錢的需求,以前沒錢隻能等著,現在有了,多少分點雨露均沾嘛。
在他們眼裡,這個偌大的國家就是私產,皇帝和官員都有權占有,隻是在各方該占有多少的比例上還沒有成熟的潛規則,每次都要通過各種方式斤斤計較。
假如皇帝想打仗,那大家一起說沒錢,因為打仗獲得不了利益,北方的土地苦寒,拿過來也沒人樂意開墾,漢人又不善於放牧,花那麼多錢打來打去純賠。
要是皇帝說大家一起投資去更有效率的搜刮民脂民膏,然後按照股份坐地分贓,官員們的態度馬上就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誰家還拿不出幾萬、幾十萬兩銀子嘛,看不起誰呢!
可惜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官員們的想法,更不能不顧他們的意思特立獨行,隻能接著騙,用各種利益誘惑他們合作,慢是慢了點,彆無它法。
說白了,皇帝隻是利益集團的代理人和股東,有時候能混個董事長,有時候連ceo都坐不穩。不管想乾啥,全離不開官員的輔助。
皇帝的主張符合官員集團的利益,他們支持,反之則對抗,急眼了就換個ceo和代理人。就算是權力最大的開國皇帝,依舊不能完全拋開官員集團的支持,總是要拉一派打一派的。
當然了,官員集團裡麵也不是鐵板一塊,為了利益分配經常會拉幫結夥狗咬狗一嘴毛。但畢竟是內部矛盾,分贓不均而已。誰要是想動他們的蛋糕,彆說隻是個凡人皇帝,玉皇大帝來了也得讓他們乾翻在地。
所以說洪濤根本就不打算和明朝的官員講理,講了也沒人聽,有個彆忠心為國的也起不到作用。想按照自己的理念辦事目前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坑蒙拐騙,用各種手段從官員兜裡掏錢。
剛開始掏不出來也沒關係,那就退一步,夥同官員去坑害國家和百姓,然後分點贓。用這些贓款把自己武裝起來,啥時候有能力掀桌子了再挨個算賬。
命可以留下,家產必須交出來,少一兩銀子,沒說的,株連十族,殺他個乾乾淨淨,還不用擔心殺錯,個頂個都是老家賊!
“敢問陛下著臣秘密訓練水軍、建造海船,是否要針對遼東用兵?”做為曆史上有名的政治家、軍事家,袁可立真不是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即便是麵對皇帝依舊有自己的想法,且問起來直接了當,絲毫不給閃躲餘地。
“對,確有此意。在潛邸時朕仔細翻看過曆年用兵奏本,從中發現個大問題,陸路遙遠艱苦,糧草輜重運輸損耗極大。
若是改為水路,從登州到山海關、寧遠、金州、蓋州幾日可達,調配便捷。還可以向朝鮮運送兵力,隨時打擊倭寇,袁總督意下如何?”
摸著良心講,洪濤建設海軍百分之五十是為了掌握一支能隨意調動的軍隊,百分之四十是準備將來和文官集團翻臉,基本沒考慮過遼東前線的需求。
在如何抵禦後金入侵的問題上他並不太著急,古人雲攘外必先安內,搞不定朝中的話語權就拿不到軍權,更談不上訓練新式軍隊。光著急是沒用的,想靠幾件略微先進的武器也是白耽誤功夫,大概率會成為敵人的繳獲。
但袁可立在這個問題上顯然挺重視,那就順著說唄,先把一位憂國憂民的年輕皇帝形象樹立起來,也好讓他的乾勁更足些。
至於說將來會不會用海軍和海船去協助遼東戰事,到時候再說唄。反正海船建好、水軍訓練好,袁可立同誌的使命也就暫時完成了,怎麼使用這支軍隊還得皇帝說了算,他同不同意無關緊要。
“臣以為海船不足以完全依靠,遇到風浪很容易傾覆,還請陛下三思!”一說起遼東的問題袁可立就像是換了個人,精神隨之一振,連皇帝的意見都敢當麵否定了。
“無妨,朕造的海船不怕風浪……愛卿不信的話大可先造一隻出來試試,假若合用再繼續建造,若是不堪大用也耗費不了太多錢糧。”
啥?海船不好用?聽到這個說法洪濤隻能在心裡把老朱家的曆任皇帝都詛咒一遍,再選擇一個比較容易實現的理由去說服袁可立。
建造長途航行海船的技術從北宋開始就在逐步完善,一向以馬背打天下的蒙古人也沒荒廢,愣是靠水軍占領了東南亞,結果這門技術到了明朝僅僅是曇花一現就沒落了。
若不是這一家子不學無術、滿腦子權力和小農意識的玩意占據了國家頂層,哪兒輪得到歐洲各國大航海時代,應該反過來,中國海船揚帆四海,去它們的家門口耀武揚威。
短短二百年,一個曾經的航海大國就成了旱鴨子,從頂層到高層一致覺得大海是天塹、是危險、是阻礙,眼睜睜看著彆人打上門了還老子天下第一,做萬國來朝的千秋大夢呢。
“……臣遵旨!”
低頭看了看手裡攥著的海船圖紙,袁可立還是不太相信年輕皇帝的言辭鑿鑿。連大海都沒見過,哪兒來的信心。但也沒再繼續對抗,選擇了執行。反正這些錢都是從內帑拿出來的,不用白不用,失敗了活該,成功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