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阮香江還說對了一點,除了從安南直接獲利之外,將來大明還可以用安南為跳板直接入侵西邊的真臘和暹羅。與利用戰艦登陸相比,從邊境走過去有時候更容易些。就算受地形和氣候限製,多一條路也比沒有強。
不過在這個計劃裡還缺少幾樣要素,比如說駐紮軍隊,再比如說派駐官員監督稅收,不能你說今年收了多少大米和甘蔗就是多少。
“順化東南百裡有海灣曰沱灢,明人稱為峴港。內呈馬蹄形,水深且浪小,兩側山巒環抱,南邊有翰江注入,淡水充足。當地良田無數,村莊林立,阮家勢力可達,交與大明海軍駐紮最為適宜。”
對於這個要求阮香江一點沒遲疑,馬上就給出了合適的位置,並例舉了幾個要點說明不是敷衍,而是真心真意希望大明海軍常駐。
“朕還要派大明官員監督稅收,放心,不會乾預你的權力。”峴港,聽到這個名字洪濤就放心了一半。肯讓大明海軍駐紮在順化城附近,還是個很好的良港,足矣說明誠意。
“懇請陛下多派廣東官員助一臂之力,對於新政草民隻聞其名不見其形,個中玄妙還需有高人指點。”
要說賣國,那阮香江說第二估計沒人能爭第一,賣得這叫一個徹底,不光允許外國軍隊駐紮還希望有外國官員參與管理,清點好家當最終大部分送給外國皇帝,自己隻留少許夠吃即可。
“你這樣做不怕將來被安南人唾罵嗎?”連洪濤這麼不要臉的人也沒敢提出如此赤果果的要求,即便是大明藩王也沒阮香江孝順,比親兒子還親!
“……怕!但草民更怕將來沒有安南國,想被國人唾罵都沒有機會!”對於這個帶著強烈羞恥感的問題,阮香江遲疑了,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頭低了下去。
“來吧,與朕擊掌為誓,隻要伱不負朕,朕有生之年定保全安南之國。”對於這麼一個過於純粹的賣國賊,洪濤反倒提不起蔑視之心了,甚至不想把他看做賣國賊。
處於安南的境況,假如不賣國就得等著為國收屍。阮香江提前看到了這一點,還敢於背負罵名站出來爭取賣個好價錢,讓安南大部分百姓免於被戰火波及、被外國人奴役的命運,不知道是該稱讚還是該罵。
這就是小國的宿命,不光安南,將來自己還會見到很多小國的君王或者大臣。其中肯定有跪著忍辱負重的,有站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
他們留在後世的名聲肯定也不同,就是不知道被保護或者舍棄的百姓最終該如何評價他們的首領,是詛咒其懦弱,沒有帶著子民上前線尋死,還是讚美其英勇,知道以卵擊石還得用事實再讓百姓用生命複習一遍。
就洪濤而言,他覺得阮香江有大智慧和大勇氣,甚至可以說是犧牲精神。拋棄了個人榮辱,隻求能保全安南百姓。有沒有人理解、有沒有人唾罵全都無所謂。
做為領導者,犧牲手裡的一部分權力,用其換取百姓免遭戰火波及,即便成功也是罪。明知道不敵,還號召大家一起去送死,更符合人性。換個位置,自己怕是沒有這份勇氣。
阮香江最終也沒敢和皇帝擊掌為誓,但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滿懷感激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張然出宮去了。有關安南政策的執行皇帝是不會和他詳細講的,那是袁可立的工作。
“王承恩,你覺得此人是忠是奸、是善是惡?”
洪濤也沒因為輕易獲得了安南的臣服而沾沾自喜,目前說得再好也是計算,連投資還開始,距離收益很遠,談得失為時過早。不過可以聊聊彆的,比如對阮香江這個人的看法。
“……奴婢看不出來,萬歲爺此前不止一次講過大奸似忠、大善似惡的道理,在沒有看到其行為之前妄加判斷是不對的。”王承恩邊走邊想,過完橋就有了答案。
“哈哈哈……朕諄諄教導了六七載,有你今日之言足矣。去知會尚膳監一聲,晚上讓當值的和朕一起吃涮肉還有魚片,算是獎勵!”與海軍突襲成功、安南收服有望相比,王承恩的回答才讓洪濤真正開懷大笑起來。
朝臣們至今為止,依舊以為自己能坐穩皇位無非是趁機建立了海軍、用謀反案打擊了文官集團、用新政增加了朝廷稅賦、用南洋大米賑濟了北方災民這幾招。
其實他們都漏了一個大殺招沒看見,或者說根本不屑看。真正能讓他們家破人亡的並不是自己這個皇帝,而是皇宮裡一群很特殊的小太監和南海子皇莊裡幾百上千的孤兒。
隻要後繼有人,自己就不怕任何困難。蹴鞠隊和孤兒營就是自己的眼睛、嘴巴和手腳。不用多,再等四五年,等他們遍布大明朝廷的各個角落之時,就會由上至下徹底改變自秦開始近兩千年來幾乎一成不變的規則。
六月十一,照例早朝。自打景陽三年開始,京官們上早朝就不用起五更睡半夜了,皇帝下旨把早朝時間改到了辰時,宮裡不再早餐。
隻要住在城內的官員,卯時起床在家吃完早飯,溜溜達達也來得及。另外皇帝還規定了早朝的次數,每月逢一上朝,遇雨雪大風則停。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在禮部官員點過名,司禮監太監喊完這一嗓子,早朝正式開始。
由於有內閣的存在,比較重要的政務都會通過司禮監與皇帝及時溝通,除非遇到特殊情況一般不會在早朝上討論,若是皇帝沒有事情公布,基本大半個時辰就散了。
按照洪濤的本意,早朝一個月一次足矣。就算要接見番邦使節也不用弄好幾百官員陪著,完全可以辦個小型接待宴會,各部門派個代表也就夠了。這樣一來既能省去大把時間又不耽誤政務,雙贏。
可惜讓王安把這個意思和內閣提過多次皆被駁了回來,理由是勤政,朝臣們仿佛覺得不把自己連帶皇帝全折騰疲了就算偷懶。如果不是用不上早朝相逼,他們連推遲早朝時間都不同意,非要半夜爬起來站在寒風裡受凍。
麵對這麼一群頑固的賤骨頭洪濤也懶得掰扯,願意受罪那就受,反正自己每天卯時就會起來帶著蹴鞠隊跑步鍛煉,一個月抽出三天時間陪著他們擺擺譜兒,找一找存在感,也不算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