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以身做餌
“朕也不知道為何,有可能是天意吧!”對於這個問題洪濤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暫時沒法回答。
兵部尚書王象乾因病辭官,但沒有馬上離京,而是拖了一段時間。這一拖正好趕上他弟弟被欽點為農業部尚書,還把原本屬於他的工廠股份轉給了王象晉。
然後老頭就完全放心了,失了一位尚書,又補上一位,股份半點沒丟,隻要弟弟不出大意外,今後十幾二十年間王家還是山東的頂級大族,皇恩浩蕩啊!
皇帝都這麼夠意思了,當臣子的總不能假裝不知道,該如何回報呢?讓弟弟恪儘職守為皇家效命,那都是廢話。大明不止一個王家能做到,換成誰坐到尚書位置上都得這麼做。
於是老頭給皇帝寫了一封密奏,專程讓家人送到了通州當麵交給馬經綸。這封信送得很有講究,他知道家人見不到王安、王承恩、袁可立、袁應泰、李如樟這樣的皇帝心腹,又不願意交給外人轉呈,這才選擇了馬經綸。
外人可能不太清楚,但做為兵部尚書必須知道這位《半月談》的創辦者和主編是皇帝的心腹。把信交給他,基本就等於送到了王安手裡,比較保險。
信裡到底寫了什麼內容,非要轉來轉去隻讓皇帝一個人看呢?當洪濤打開這封信之後,立馬覺得王象乾做得太對了,一點都不過份。
這個老頭可能知道時日無多,打算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幫王家把皇帝的人情債還上,讓弟弟今後能在尚書位置上多坐穩幾年,才爆出了一個大料。
大同總兵張秉忠與歸化城的蒙古高層有不被外人所知的緊密聯係,若是皇帝想要進行軍製改革,打算對邊軍動手,一定要多加提防大同方向。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信裡沒說,再派王安親自去問,老頭已經水米不進、氣若遊絲了。調派東廠、統計司去大同密查,曆經半年也沒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倒不是說張秉忠身家清白,而是他身邊所用之人全是老家陽和衛出身,還有一部分蒙古籍兵將,外人很難混進去打探消息。
這事兒讓洪濤糾結了小半年,有道是將死之人其言也善,王象乾與張秉忠無冤無仇,也沒利益衝突,犯不著臨死之前攀咬一口。但確實也查不到張秉忠的證據,總不能說我覺得你有問題就抓人吧。
也不是沒想過將其調任他處,可張家從張勳開始就在大同經營,到了張秉忠這一代已曆經數十載,根深蒂固,一時半會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大同可是邊關重鎮,距離右翼蒙古最大的中心城市歸化不遠,防禦壓力本來就很大,隨便找個人頂替肯定不妥。而且硬生生調任反倒會引發張家的不滿,要是人家壓根兒沒這個意思,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思來想去,洪濤隻能祭出最後一招,重窩誘魚。先對衛所下手,進一步消減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權力,做出要進行兵製改革的跡象,來個打草驚蛇。
然後再找借口以身犯險,親自充當魚餌,故意到大同一帶轉悠,還不帶太多兵馬,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看看到底有沒有魚兒咬鉤。
divcass=”ntentadv”如果真如王象乾講的那樣,張秉忠早就和歸化城的右翼蒙古各部有很深交往,眼下皇帝就要對兵製下手了,他肯定得做出最終的抉擇。
到底是拱手把軍權交出去還是奮起一搏,兩種可能性都有,洪濤也不清楚哪個更大。如果能當麵見到張秉忠聊一聊,應該可以有所察覺。穿越了這麼多次,彆的本事沒怎麼大長進,識人之術倒是越來越精通了。
麵對麵多聊幾次,對方大致上有沒有撒謊,撒了多少謊,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倒不是啥絕技,而是閱人無數的後遺症。古人雲,無它,唯手熟爾。其實眼熟也是一個道理。
可還有個問題,大同張家是否有二心,與鄂爾多斯、土默特部又有什麼聯係,為什麼要明確針對這兩個右翼蒙古部落呢?這就得從歸化城在右翼蒙古中的地位說起了。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這首源於南北朝時期的歌謠,大部分人都該聽過。
而這個敕勒川就位於陰山中段南部,黃河北岸,因土默特部定居於此改名叫土默川,在後世叫做前套平原。當地河流湖泊眾多,有大黑河蜿蜒貫注,土地肥沃,不僅草場豐美,還適於耕種。
土默特族在此就是半遊牧半農耕的狀態,並且興建了一批城鎮。在萬曆三年1575),大明朝廷還特意為其中一座最大的城鎮賜名,曰歸化城。
這個歸化城在哪兒呢?大同西北300裡,前套平原東端,大青山南麓。在蒙古語中叫庫庫和屯,也稱呼和浩特,意為青色的城。
此時這裡就很有名,因為在歸化城之前草原上沒有一座像樣的城市。於是自打建成它就漸漸成了右翼蒙古各部的政治、經濟、宗教活動中心。其中與土默特部相鄰的鄂爾多斯部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甚至有點喧賓奪主的意思。
假如王象乾沒瞎說,張秉忠確實與歸化城裡的蒙古高層有很深交往,那九成就是勢力最強的土默特和鄂爾多斯兩部。這不就有了針對的理由,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唄!
說起土默特部,它屬於漠南蒙古右翼,和喀喇沁部的出身地位差不多,都屬於雜牌軍,也就是蒙古黃金家族的附庸。
喀喇沁部本是生活在中亞阿姆河流域的通古斯人,在托雷西征時被編入蒙古軍隊帶了回來,安排在哈剌和林一帶為汗廷提供馬乳食品,做一些後勤工作。
喀喇沁的蒙語意思就是釀馬奶酒的人,明初時他們在漠北生活,後來跟隨瓦剌蒙古遷到了漠南,不久又被趕出了鄂爾多斯部的領地,駐牧於宣府到灤河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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