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沙迪和卓忙著斂財的時候,洪濤的大軍又攻陷了一座皮山古城,當地人稱之為固瑪。在漢代的西域三十六國裡,有個皮山國,都城就在這裡。
“看看那些城牆,有些可能已經距今千年了。放在當時可以作為很好的防禦工事,時隔境遷,到了當代連一炮也扛不住。
這就是血淋淋的教訓,千萬不能躺在老祖宗的棺材上洋洋自得,必須一直向前走。可以慢但不能停,更不能把老祖宗的話當亙古不變的真理。”
按照慣例,仍舊是八旗軍帶著阿巴什入城受降、清理和安撫,陸軍在城外嚴陣以待。禦駕則停在城南的一片小樹林邊,和餐車一起準備午飯。
趁著軍官們都在的機會洪濤又要講課了。一場戰鬥、一段城牆、一片山脈,甚至幾朵白雲都會成為皇帝陛下的教材,大部分海戶司出身的軍官都習慣了,不光仔細聽,有些還要拿出小本子記錄。
“王承恩,把酸奶都拿出來,那東西不能久放,趁著人多全分了吧。還有葡萄酒和乾果,餘下這段時間恐怕天天都是這些,敞開吃,管夠!”
看到聽眾們如此配合,帝心大悅,然後王承恩就倒黴了,被迫把一路上搜集來的食物全搬了出來,在馬車前鋪上幾張地毯,圍坐成一圈,邊聊邊吃,權當午飯。
“你們誰認識這些樹木?”聊什麼呢?在戰場上最不願意說的反而是戰爭。所以洪濤選了個比較輕鬆的話題,指著附近的樹林提問。
“看葉子像是桃樹,密雲衛一帶的坡地上有種植,六月份收獲,比拳頭大,有的果肉脆甜,有的汁水充足。”當即就有軍官給出了答案,還附帶產地和品質。
“這些不是中原常見的桃樹,應該叫扁桃,傳自波斯。它的果肉不能吃,果核卻非常大,果仁可榨油,也可炒熟之後當零食。看到沒,這就是它的果仁,當地人叫做巴旦木,可能也是波斯語的音譯。
這些不用記,朕也不打算讓你們去種樹。說這些隻是想提醒各位,我們到了一個與大明完全不同的地區,語言、吃喝、風俗都有很大差異。
做為通往西邊的路上通道,朝廷不光要打通還要維護。可現實你們也看見了,想大規模駐軍的成本會很高,大量移民短期內也不現實,畢竟水源地是有限的。
所以在短期內我們必須得區分對待,一方麵要尊重他們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甚至刻意迎合,以此換來認同感,保持地區的相對穩定。
另一方麵要嚴厲打擊敵對勢力,能要命的絕不留活口,少一個算一個。但要注意手法彆做得太明顯、太過火,以免引發不必要的敵意。”
洪濤之所以用巴旦木與桃樹做比較,並不是想給軍官們普及植物學知識,而是要提醒他們注意占領區的特點。在作戰的同時加強紀律約束,不要因為一點點小事就給本就不好控製的局麵添亂。
“萬歲爺,為何不像呂宋和安南那樣采取軍管,再輔以道教和移民將這裡徹底變為大明版圖?”
幸虧洪濤提前想到了這一層,否則還真有可能出問題。在場的軍官們雖然隻有一個出言詢問,但眼神裡同樣包含著不解的數量可不少。
陸軍第33衛來自安南特區,在那裡實施的政策就是同化,而且很強硬。軍官們自然而然的認為本該如此,不理解換個地方為什麼就截然不同,難道說皇帝又要改主意了?
“辦事情不能光追求結果,還要考慮可行性。目前帝國鋪的攤子有點大,安南、呂宋、內蒙古,還有雲南、貴州、廣西、四川都麵臨著同樣的問題,也都需要大量地方官吏。
朕又不是神仙,手裡暫時拿不出這麼多人力,必須要劃出優先級。另外這裡的情況也比較特殊,宗教勢力非常強大,同化起來會非常艱難。
可帝國又急需打通西域的商路,所以同化工作要先緩一緩,拖上幾年,等呂宋和安南那邊有了成效、積累了大量經驗、培養出了大量官吏,再回過頭來解決西域不遲。”
關於政策方麵,尤其是國家大計,軍隊本沒有過問權,命令怎麼下就怎麼執行。但洪濤比較喜歡讓執行者明白一部分原理和用意,這樣在執行過程中更方便靈活運用。
另外這批年輕軍官不僅僅是軍人,他們隻是先被安排在軍中曆練,五年或者十年之後很多都會轉成地方官員。讓他們多理解一些政策執行方麵的細節,也算是提前職業培訓。
有關西域地區的同化問題,洪濤自始至終也沒打算放棄,甚至更重視。與呂宋的基督徒、安南和內蒙古的佛教徒相比,這裡的穆斯林會更虔誠、更不容易改變。
所以洪濤打算分幾步走,先不提出同化主張,儘可能不引起當地信眾的抵觸,更多利用本地人來參與管理,用最快速度恢複穩定。
有了相對通常的商路,下一步就可以鼓勵內地商人大量西進了。他們不光能帶來商品和稅收,還會將文化和生活習慣不由自主的一起帶過來。
然後本地人就會陷入選擇困難,是繼續受窮但很虔誠還是接受改變致富?隻要控製好當地政府,不讓其采取限製措施,肯定會有一部分本地人選擇和嘗試改變。
當這部分人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時,同化就有了實施的土壤和基本盤。用比較隱晦的手段,給與這些人以足夠的支持,文化和宗教之間的對抗就會從本地人與大明帝國之間降級為民間層麵。
這時朝廷就成了雙方的仲裁者,怎麼吹黑哨拉偏手洪濤還是比較在行的。
隻要將這種狀態保持下去,在期間不斷進行小規模、多批次的移民。過上五年、十年,等基本盤足夠大時,隨便找個借口,朝廷就可以撕下偽裝,一邊頒布新法令、一邊加大駐軍規模、一邊大規模移民了。
到時候誰再想反抗為時晚矣。既沒有天時地利,也不再占據絕對的人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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