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世長安!
謝從安早在未走近時便發覺對方目光不善,見鄭和宜腳步遲緩,便有意道“今日熱鬨。這麼多人,果然要個畫舫才好玩的儘興吧。”
那群人互相遞了眼色,有些已作勢要走。
畢竟能在此地結伴遊湖已是放肆了,誰還敢去要畫舫作樂。若惹得皇帝動怒,還不如此時離去的好。
“謝從安,你少在這裡猖狂,倒是將畫舫要來再說!”
披風少女掐腰怒目,謝從安憑藉印象將她認了出來,笑道“幾日不見,十妹妹長大了。”
王潯驕傲的仰著下巴,一手扶上腰間,露出掛著的銀色軟鞭。
“是了,自上元燈節至今,你這縮頭烏龜也當了將近一年光景。怎麼,如今可是敢出來見人了?”
謝從安見她忽然扯上去歲的胡鬨,懶得搭理,便眨眨眼道“日子算得倒是不錯,但見的是不是人就不知道了。”
語氣中的促狹與俏皮惹得一旁的鄭和宜發笑。
發現鄭和宜一直注意著謝從安,更是戳了王潯的肺管子。
她一急就要動手,被身邊的幾人當場拉住。
謝從安也未生氣,隨意笑笑道“公主殿下莫急,你瞧那畫舫不是來了麼?”
眾人紛紛回頭,果然見有座描金蒙彩的大畫舫正從湖心慢慢駛來,隱隱還能聽到樂聲。
雕梁畫棟間,獨特的朱色明黃已昭告了船主的身份,船頭飄著各色繡了金龍的彩旗,熱鬨的緊。下頭一色著青衫的宮人宮婢們排排而立,為首一人烏發雜雪,墨藍衣裳,正是常年在皇帝身旁伺侯的老太監胡邡。
隨著舞樂之聲漸近,徜開的軒窗中可見在中庭起舞的宮娥們彩衣翩翩。
王潯意味複雜的瞪了一眼謝從安,收回手。
謝從安默默將她那帶著恨意的眼神收了,隻歎她不知這潑天寵愛背後的玄機。
待眾人上了船,王潯忽然有些得意道“崔姐姐還沒來,咱們再等等,莫要著急開船。”
謝從安聞言蹙了眉尖。
這些人也大多都知曉她二人之間的牽扯了,紛紛避讓事非,各自落座閒聊起來。
掃了眼揭蓋飲茶的鄭和宜,謝從安細眉一挑,回袖撐了下巴,懶洋洋道“我叫來的畫舫自然聽我的。開船。”
王潯怎麼也是公主身份,何曾看過彆人臉色,當下便要發作。
胡邡卻上前欠了欠身,謝從安忙得跳起還禮。
“謝小姐莫要鬥氣。皇帝賜下畫舫是要你領了眾人一同遊樂,哪有不待人就開船的道理。”
謝從安忙跟著應是。
“畫舫既已送到,老奴便回去複旨了。”
胡邡回頭吩咐幾句,在場之人皆起身相送。王潯隻顧著不能開船的得意。
謝從安瞥她一眼,默默回座挑起桌上的點心。
她從起床到現在隻喝了杯潤嗓的清茶,早已餓的心裡發慌,隻打算趕緊了事,好開啟睡眠模式。可惜掃看幾遍,桌上的點心都是些甜的,沒什麼能拿來裹腹,便有氣無力的咕噥了一句“好餓”。
鄭和宜聽見,當即喚了宮婢吩咐粥食。
王潯頓時明白了崔姐姐幾日都鬱鬱寡歡的緣由。
她自來跟崔慕青玩的親近,如今見了鄭和宜對謝從安討好,忽然有種見著了負心漢的惱怒,於是抬手指向鄭和宜,責問的話還未出口,忽被一掌拍得痛至心底。
謝從安斜乜過來,一臉的嫌棄,“指手畫腳,成何體統!”
王潯羞惱極了,轉頭就要找人為自己做主,可惜今日母後與哥哥都不在,氣急了也說不出話來。
那一肚子的怒火都堵在喉間,她抱著手背,又羞又痛,幾要跳腳,待轉身瞧見了岸上一個匆匆而來的身影,一腔的怒氣頓時化了,無比委屈的喊了聲崔姐姐。
謝從安本在擔心是否真的打重了,目睹了這似曾相識的情緒轉變,忍不住暗罵一聲物以類聚。
那方已速速將救星迎了進來。
王潯一把拉過崔慕青,將她推往鄭和宜身側,罷了還狠狠瞪幾眼謝從安,讓她趕緊起身讓座。
謝從安歪在椅上,捧著茶點欣賞歌舞,對二人鬨出的動靜充耳不聞。
王潯剛去摸腰間的軟鞭,身側有人上前一禮,國手雕琢的優美弧線一恍而過,瞬間亂了人心神。
“公主請坐,”
鄭和宜輕輕頷首,隨即轉去另一側坐下,正正好好落入謝從安觀賞歌舞的視線之內。
謝從安故意回過頭來衝著這兩人一眨眼,側目輕哼,跟著便托腮而望,不知賞的是歌舞還是眼前人。
王潯如同被娘親養的波斯貓撓了,臉上從耳根道眼角燒得一片火辣。
她已顧不得崔慕青此刻如何,隻知道自己是片刻也按耐不住了。
正巧有宮婢端著燉盅進來,王潯一想到方才鄭和宜為謝從安吩咐粥食的種種,怒意衝頂,撒手將軟鞭抽了出去。
驚呼聲中,熱粥翻倒落下。
她的年紀雖小,卻繼承了母妃的姿色和聰靈,最會討皇帝的喜歡。
平日裡仗著十公主的身份作筏子生事,兄長姐姐們自然都不與她計較,伺候的宮人也不敢得罪,便將她嬌慣的一身囂張蠻橫的脾氣。
她這一鬨其實打算的清楚,鄭和宜若生生受了,她便能撒了這火,若他敢將粥碗推開,殃及自己,她便要鬨到太和殿去,帶著給崔姐姐解氣。
正想得愜意,忍不住麵露得色,下一瞬便發覺身上火燙,痛得張口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