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一口氣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幼稚可笑,為了不尷尬就伸手去戳他發髻。黑小子抬起手臂去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謝從安扶在他肩上笑出了聲。黑小子卻以為她是在取笑自己,便伸手去推她。
謝從安用力推回去,兩人就在轎中打鬨起來。
再過一段路,轎子終於不再顛簸。謝從安知道是到了山下,便開始盤算回去之後如何找人算賬。
隻聽外頭有人冷冷道“謝小姐可方便與咱們說說岩壁裡的蹊蹺?”
她認出是李璟的聲音,心中訝然,口中卻道“裡頭黑漆漆的嚇死人了,除了水還是水,連隻活物都沒有,能有什麼蹊蹺。小姐我大發慈悲的告訴你,那吼泉是會漲水的。我勸你們快些跑,彆等明日煙火再驚動了,漲起大水將你們全都淹了,那才好笑。”
她見黑小子捧起珠子看著自己,忙朝他比個噓的手勢,緊接著想起他不會說話,忍不住又捂著嘴巴無聲的笑了起來。
黑小子原本有些愣神兒,瞧見她笑了,竟也跟著咧開了嘴。
謝從安第一次見到他笑,烏黑的眼眸清澈的亮,一排白牙,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她心裡高興,便拍著黑小子的肩膀,高高地舉起大拇指。啞小子也跟她學,舉起大拇指比來比去。兩個小人兒在轎子裡笑的悄無聲息,東歪西倒,對外頭緊張的氣氛絲毫不覺。
一回到營地,宮婢不由分說就將謝從安拖去梳洗。
她頂著一腦袋漿糊,隻記得吩咐人將黑小子送去鄭和宜處安置,等到沐浴完畢,整個人已累成了一攤軟泥。
她記得韓玉還沒回來,卻控製不住的倒在榻上睡了過去。夢中正與怪獸搏鬥,又被人拖了起來。
曆經了這一日,她已經累到恍惚,待意識到身旁的人在說什麼,等了半晌後才遊魂一般道“一定要現在去嗎?”
“小姐要多少時候準備?聖上在前頭已問過數次了。”
那幾名伺候的宮婢已在地上跪著哆嗦了半晌。若不是王命在身,誰又有膽子這會兒來叫謝跋扈起床。
謝從安毫無意識的支起還在迷糊的腦袋,衝著帳邊候著的人擺了擺手。
領頭的那個十分機靈,忙帶人上前為她裝扮。
又是好一番的折騰,總算夠得上資格去覲見了。
她被半扶半拽的拖出賬外。夜間的山風頗冷,迎麵襲來,讓人瞬間清醒。
皓月高懸,林中遠遠傳來野鳥低鳴。深山的初夏,入了夜竟是徹骨透心的涼。
謝從安打了個寒顫,抬手摸了摸額頭。遠山峽穀,夜空中的靡靡之音悠然悅耳。
這般更深露重的氣候,前頭鬨得也太遲了些。
她掩去個哈欠,強撐著道“貴人們都辛苦了一日,怎麼還在宴上?”
“隻因今晚的宴席備的好,皇上的興致頗高,又說節目安排的也好,提了幾次要賞小姐,這才要您親自過去謝恩呢。”
想起方才營帳的地上多了幾個箱子,桌上還堆著不少的珠寶金玉,謝從安確信是皇帝玩高興了。
雖說今次她是為了來看戲,可這差事也的確是用心做了的,賞賜麼,也就受得心安理得。
此時清醒過來,便是後知後覺的開心了。
謝從安腳步輕快地到了宴席之處,還是被滿場的熱鬨驚了一驚。
大乾國的圍獵,據說隻是個皇帝專屬的家庭春遊。她負責著膳食所一些席麵菜色的瑣事,與鄭和宜跟著駐紮清掃的大部隊先行過來。這幾日接連在後頭忙碌,竟不知此次的圍獵有這麼多人一同參與。
首宴雖說是開在山野之間,卻場麵浩大,用料鋪陳說上句奢靡無度也不為過。雖說拿來擺宴的都是些鄉村野食,卻仍是深杯海碗,一桌桌浩浩蕩蕩的高塔鋪疊。客座之中更有不少鎏金香爐,明珠燭塔的點綴,漆畫寶瓶,禪絲銀絹等仍無可避,物儘其奢。
將這些奢侈的物件都擺在這天地空闊之處,怪異之餘,更顯得壯觀耀眼。
場中滿是聞歌起舞的姬子,綾羅裹身,寶珠簪發。其間伺候的宮婢太監人數極多,緊步穿梭,魚貫而行。外頭守衛的兵士們雖已避遠,仍是幾步一崗的圍著這處人聲鼎沸的樂海。
她隻一眼便瞧見了其中端坐的那個人。
一身雅白的舒蘭袍,姿容出眾,靜靜獨坐,隻有一句芝蘭玉樹來形容了。
往日聲名如玉的人,卻在她的幽蘭院中養出了清冷。周遭的觥籌交錯如何熱鬨,似都與他無關。
這樣的一朵山巔雪蓮,如何能不招人眼。再這樣下去,不知還會引來多少姑娘的覬覦。
謝從安又酸又甜的歎了口氣,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原來好看的過分是這樣的。”
她跟著引路的宮人上前參拜。皇帝瞧她行為舉止端雅大方,與年前一見又已大不相同,便開口連連稱讚了幾句“誰家有女初長成,忠義侯府果然養了個好姑娘。”
四周喧鬨,謝從安其實也沒太聽明白皇帝究竟誇了些什麼。不過她思忖著,能讓這位高興的,不外就是飲食、歌舞這些,便模棱兩可的應和了幾句。
“世家之子,吃喝玩樂的經曆自然足些。”
有個女聲插了進來,語氣不冷不熱的,似是要給她扔釘子。
謝從安偷偷看了一眼,冷不防又撞進了良王那雙琥珀眼瞳。
這人笑得她心裡發虛,便不敢再看。此時再去回想座上都有誰,卻隻能記起方才一眼的芝蘭玉樹,她在心底哀嚎,色字頭上一把刀。
“謝家的小姐年歲尚小,又已受了封賞,皇上還是莫要太偏著她才是。”
謝從安的心跟著這話又是一通亂跳。
皇帝對謝氏的招數當真改了,不做捧殺了?
“菁妃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姑娘失怙失恃,卻難得的聰明靈巧。此番將膳食所料理的極其出色,連這歌舞裡的巧思偏也是她的。如此的伶俐,能哄的聖心大悅,自然該賞。你若說這是偏寵,不如好好說說都偏了哪裡。不然還以為你這是要與誰鳴不平呢。”
看樣子是後宮掐架,殃及了她這條池魚。
謝從安的心安了下來。
她默默壓下一個哈欠,準備老實裝死,低著頭繼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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