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仍然淅瀝未絕,謝從安望著漆黑的庭院有些愣怔。角落裡突然閃出個灰影,低聲道“依家主囑咐,方才逢卿垸的布局,仰仗著天生奇象已順利完成,裳荷小姐雖然渾身是血,實則未受重傷,但現場慘烈,已足夠放出傳言。”
他說著話,一雙眼很快的掃過地上屍體。
傷口正在胸前,一刀斃命,利落得很。
“流言之後,石萬璃背後的人必然會更加信上幾分。”
“鬼神之說,總是最能唬人。”謝從安舒了口氣,“但願能為裳荷爭上幾日安生。”
她朝著雨簾伸出手去,感受著指尖的涼意,又發了會兒愣,忽然道“你去縣衙瞧瞧,這會兒還沒回應,隻怕是今日的天象稀奇,他們也不樂意出門。若當真如此,咱們就好生的催請一回。驗屍的消息應當也差不多了,若真是那個假謝葑動的手,便與我給個示意。”
影衛離去,謝從安轉頭又看一眼地上的屍體。
一個死胖子而已,究竟有什麼好看的。怎麼到了影閣的大本營,影衛的素質反倒不太行了?
櫥閣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小姐方才說的‘假謝葑’不知是何意思?”
兩個女子一前一後,正繞了屏風過來。
裳荷穿著一身天青滾銀鑲石秀的寬袖儒裙,極巧的中和了她舉止間的淩厲剛硬,發髻簪著青金石攢作的珠花,顯得人也清爽素雅。
謝又晴已幾步迎上,為她清理著手上的狼藉。
謝從安瞥了眼稍顯彆扭的裳荷,讚了句“姐姐好漂亮。”又問道“可還穿得慣?”
裳荷急得有話說不出,隻能點頭,若不是顧及謝從安手上仍有血跡,大概就直接動手拉扯了。
她方才在裡頭乖乖的沐浴更衣,施了薄粉仍遮不住眼鼻間的微紅。
“小姐還未答我。”
“姐姐莫急。”
謝從安示意她坐下“高閣和室中,賈殊的玉佩是姐姐放的吧?”
裳荷不答,她也不惱,繼續道“我其實也隻是猜測。依尹閣主的行事習慣,有人約了三更時分商談重要公事,嫌疑對象便糾於謝葑、薛桂與賈殊三人之中。隻是高閣掉落的那枚玉佩太過顯眼,對我來說反倒失了可信。較之玉佩,我更在意的是桌上那套珍貴的春茗雪瓷。賈殊身為信閣下屬,用此等茶具不符禮數。至於薛桂……似他這般的人品,豈能得澹竹君子以雪瓷相待。”
裳荷欲言又止,連連搖頭。
“姐姐是說我的分析不對?”
裳荷對上謝從安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又是搖頭。
“姐姐莫急。”謝從安安撫道“我無意當中發現了些故事。”她說著又低頭去理袖口。
堂中的屍體被抬走了,但是血跡仍在,裳荷莫名起了防備之心。
謝從安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抬眼笑了笑,“謝葑的私冊想必你早已看過,他愛慕的是個男子。可是,影衛最近報查的消息中,有一條很是奇怪……”
謝從安湊近裳荷,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他的小妾,懷孕了。”
裳荷愣住,謝又晴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他又對那小妾動了心?”
謝從安抿了抿唇,“影衛曾經親去問過那位妾室,她竟早已察覺府上的謝葑有異,奈何顧及自身性命安危,申訴無門,隻能忍了下來。這位娘子命苦,年輕時錯付了終身,被夫家百般折磨羞辱。她因不甘受辱,求死之時機緣巧合被謝葑救下。後因不為家人所容,便索性給謝葑做了小妾,幫他成全了婚事上的遮掩,亦算做報還恩情。兩人由來相敬如賓,從未有過夫妻之實。那些人用慢性毒藥殺人取命,又找了一個替身仿其言行,可惜未將功課做足,才被我們發現了其中有詐。”
謝從安感慨道“我當時還奇怪為何這名小妾會被記作丫鬟,信閣怎會出如此的粗心,此時才明白過來,簡直對這位澹竹君子太過敬佩!他能將謝葑的這些私隱保護的甚好,怪不得爺爺能將信閣交與他來打理,隻有這樣的高士才能在私冊的牽扯中孑然一身,以德服眾了。”
裳荷卻還沉浸在方才的震驚中,喃喃道“那個死在信閣的謝葑……是假的?”
“假的。”謝又晴驕傲道“咱們主子一下子就查到了!聰明吧。”
謝從安伸手給她一個榧子,謝又晴揉著腦袋,吐了吐舌頭,轉去吩咐仆從們處理屍體去了。
“這個假謝葑究竟是什麼人,他與我義父無冤無仇,又怎會下此毒手。小姐是否……”
“……是否想錯了,或者是被什麼人給騙了?”謝從安順著她的話接了過來。
裳荷不自在的垂了眼。
“我本也有些疑慮,但是……姐姐方才許未聽到,薛桂有句話與那個假謝葑說的倒是一樣。兩個人都在問我,是不是聽了何人挑唆才來尋他們的不是。”
裳荷聞言眉頭一蹙,“謝葑的確有把柄在義父手中,可這三閣中,能有地位說得上話的人,誰又不是這樣。義父他澹竹君子的雅號在外,這麼多年,從未用私冊威脅過其中哪個。再說,這個謝葑是假的,又何必懼怕這些?”
謝從安點頭,“我想著,這兩人會有著相同一問,必然跟近些時候族中的這些事不無關係。世人皆有秘密,不過是要緊的程度不同罷了。他們這種身份,有把柄在人手中,還編纂成冊,自然是如鯁在喉。謝氏一族時局正亂,若想再多圖謀些,必然是要除去了這些東西的威脅才好。又或是有誰利用此事給他們製造心魔,做成今日的局麵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尹閣主做鎮信閣這麼多年,想必也清楚私冊的危險,所以才……”
她看了看裳荷,將後麵的話吞了回去。
裳荷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半晌後艱澀的開口道“難道那個假謝葑也是因為擔心私冊才殺了義父嗎?”
謝從安麵露苦惱,搖了搖頭,“這個當真不確定。若是真的,便可能是尹閣主朝長安遞消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因為害怕身份暴露,所以才動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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