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的偏殿廊下,他聽到了謝家五房上書求爵位的消息,身邊經過的人一反常態,都不再親近,甚至有意無意的對他躲著。
鄭和宜冷著臉出了宮。
再過幾日,還是沒能見到太子殿下。
這一日,趁著降旨賜爵,鄭和宜打著上忠義侯府恭賀的旗號出門,兩個小童後來得知,公子竟然是帶著人毫不客氣的闖入了幽蘭苑。
當時仍在閒鶴亭慶祝的謝家人聞訊趕來,太公謝孚遠遠的笑臉相迎,熟稔寒暄。鄭和宜隨意應了幾句,冷眼轉向他身旁跟來的那個臉色略顯青白,文質彬彬的青年。
“謝旌?”
對方偷瞧的目光才轉回一瞬,聽到被點了名字,身子明顯的一顫,抬頭就去看太公。
謝孚登時收了笑臉,鷹隼一般直勾勾的盯著鄭和宜“大人可是有什麼話要吩咐?”
不怪他敏感。如今爵位落入五房,雖然他麵上光彩,卻也實在招了嫉恨。此時雖應與太子示好,他也不得不防著眼前這位,畢竟那丫頭與他的關係,外人還是說不清的。再者,畢竟都是世家的出身,一旦丟了身份地位,還是會想儘辦法要得回來。
鄭和宜早已瞧出那笑容下的防備,淡淡道“今日上門,一為道賀,二是要取些東西。勞煩太公將從安的東西找出來。”
“大人要什麼東西?”謝孚麵做不解卻暗暗揣測難道兩人當真有情?
想來那丫頭對他百般討好,隻怕是石頭也會動心……
“……東宮若是……”謝孚重重提起,輕輕落下,一雙眼直直地盯著鄭和宜。
謝家家主跌落雪山死不見屍已經是幾天前的消息。巫峽環山終年積雪,過了這麼久還未有新消息,也與死了無異,此時又來要她的東西做什麼?
難道是要留個念想?
思及鄭和宜在前朝的角色歸屬,事情好像又不是那麼簡單。
今日的雲多,日頭不大。院子裡不時有風吹過,花草搖曳生姿。鄭大人不言不語的靜靜立著,便讓人知道了什麼叫做玉樹臨風。
“還請太公給個方便。”
那精雕細琢的眉眼從來便一直淡淡的,讓人瞧不出喜怒。說話時,嘴角幾不可見的一翹,看見的人心裡便跟著一動,忍不住琢磨幾次,回味幾分。
拿不準目的,也不好把太子麵前的紅人得罪。謝孚一揮手便讓下人將東西都搬了出來。
院子裡不多時就滿了,還有些正從外頭的私庫中送來。其中有一箱極為惹眼,描金螺鈿的好不精致。眾人都瞧出些不同,有幾個已圍著它議論起來。
那箱子鄭和宜也從未見過,瞧著更不似是謝從安會喜歡的模樣款式。
他命人上前打開,一眼望去,臉色驟變。
金絲繡線,鳳凰於飛,珠光異彩,流霞千綴,裡麵裝著的是整整六套及笄華服,還有配好的環佩玉簪。
“全都帶走。”他微微顫抖的嗓音似有怒意。
謝孚聽了忙開口阻攔“老朽可能問上一問?”
謝旌已聽話的止住了動手搬抬的下人。
“鄭大人這是要做什麼?謝孚那一雙鷹眼此時已斂了光,“莫怪老朽事多,隻是這樣大的陣勢,若不在裡頭先說清楚了,怕會有不少的閒話傳出去。”
麵前的長輩苦口婆心,勸說的字字句句都是為了他好。
鄭和宜輕描淡寫的一句,權做解答。“她欠我的。”
謝孚仍作不解,聽他已經又道“所有東西在下都會按價折做銀錢奉還侯府,隨後便差人送來。”
“使不得,這使不得。”
眸中精光一閃而過,苦口婆心的長輩瞬間笑的牙不見眼,“人都沒了,這些東西留著也是徒增傷感。大人搬走實是幫了老朽的忙,又怎好再收您的銀子。”
鄭和宜並回頭望向他身後,隻見一隊身著精裝的侍衛小跑著進來。
周圍紛紛避讓,行在最前頭的李璟依舊是那個目中無人的氣勢,直接走到鄭和宜麵前,點了點頭,“鄭大人。”
鄭和宜亦是微微頷首,“千戶大人,殿下近來可好?”
“殿下好著。聽說你這裡需要人手,所以我來幫忙一二。”
李璟在宮中隨侍多年,因被指派去東宮伺候,又特許帶刀,長安城的高官貴族鮮有不識的。如今正主龍騰有望,便從一個小旗一躍成為了從四品的千戶大人,現在已經名正言順的跟在太子身邊了。
謝孚笑迎過來道“老朽鬥膽,要說一句殿下多慮了。不過都是些府中舊物,老朽已做主送給了鄭大人,這就讓人直接送入鄭府去。”
沒想到李璟置若罔聞,眼睛隻管盯著鄭和宜,而後者更過分,竟是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留下謝家太公尷尬的對著滿院子的混亂和一群看戲的人,一張老臉放不下又不敢發怒,便拉的極長。
李璟望著鄭和宜的背影,忽然冷笑一聲“既然還有脾氣,我就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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