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個字將櫻桃從短暫的傷感中拉了出來。她一著急,語速都比著平時快了不少。“我們家多少年來就是以打漁為生。以前聚在水邊的人家也有幾戶,可都是因為生計太難而另謀出路去了。我爹脾氣大,話也少,跟外人幾乎沒什麼來往,平時管教我們也嚴厲的很,所以我和我哥從不惹事。這,這實在是……能有什麼人來威脅他呢?”
“現在看,一定與賞春閣有牽扯。再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大抵,還是跟我們之前猜到的事情有關。”
謝從安略感疲倦,深深呼吸一回,強打精神將“官匪勾結”四個大字寫在了旁邊的空白處,“也許,真的就是這件事。”
櫻桃也沉默了,盯著她手裡的筆不知在想什麼。
謝從安沾上顏色,將第四行字圈起來,畫了個箭頭指過去,“這樣的話,你爹作為知情人就不能走了,不然就會送命。畢竟這樣大的事,他們不會讓知道內情的人離開澄江。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推理。”
“那,我們是不是也就逃不掉了。”櫻桃明顯有些喪氣。
謝從安看著她,提起另一件事來,“我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我們分析的是對的,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他們為何不直接殺人滅口呢?華娘子完全可以趁著你爹要離開澄江的決定讓你們一家直接消失。這樣就不必擔心秘密被泄露,更不怕他們會做證反水,豈不省心。”
櫻桃的臉色忽然變了,“就像是碧……”
“碧蓮從良?”謝從安點了點頭。
“可我爹他人還在這裡!”櫻桃氣的雙手重重的拍在了書案上。
她看著謝從安手中的筆,又看著紙上的字,皺著眉頭喃喃自語著。謝從安聽了幾句,都是在重複方才兩人說過的話。
“不對,”櫻桃忽然轉頭拉她,“姑娘你說‘做證反水’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在事情敗露的時候跳出來,指證壞人。”
謝從安說著也明白過來,“你可是想說,他們留下你爹就是為了留做證人?”
櫻桃使勁兒點了點頭,“是不是這樣?”
“自己做了壞事……反而留下證人?”
謝從安連連點頭道“對啊,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怕人知道的話直接殺人就好了,留著人證就一定是有彆的原因在的。”忽然脫口而出道“黑吃黑?”看了眼櫻桃,又小聲罵了一句,扔了筆,癱在了椅子上,“沒想到都到了這裡還能撞上這種事……我這到底是什麼命……”
“其實還有一些事,我覺得姑娘你說的大概都是對的。”
櫻桃認真看向謝從安的目光讓她多了更多不好的預感。
“就在我爹要帶我們走的前一晚,我哥跟他吵起來了。那時我在船艙裡睡覺,沒聽得很清楚。反正,反正……我爹罵他去找女人。”
“這有什麼好吵的……”謝從安無語。既然都到了該娶妻的年紀,有個自己喜歡的人,走前偷偷去見一見,又能怎樣。
櫻桃見她沒有反應,隻得去解釋這一段的重要“我爹的脾氣不好,我哥是沒有膽子跟他頂嘴的。更何況,我爹他……說我哥去……女票。我們家裡都沒錢,這怎麼會呢。而且我哥若真的做錯了事,聽著讓爹罵幾句就好了,怎麼還能跟爹吵起來呢?最怪的是……後來,其實後來我好像聽到外麵有個女人聲音的,隻是當時困的已經迷糊了,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這些也都是過了幾日後,在我被賣到賞春閣裡才恍惚記起來的。”
謝從安聽著,忽然一臉痛苦的抱住了腦袋。
櫻桃擔心的去拉她,口中卻並沒有停下來,“姑娘你說,這樣是不是就和前頭說的那些都對上了。……女票……必然是跟賞春閣有關的,就像你說的,我爹是證人,我是被送進來的人質。”
謝從安放下手,歎了口氣,“隻要李老爹和你哥哥吵架是真的,女票這個字必然離不開官妓,在這澄江鎮就可以約等於賞春閣。當然小概率也許會是天香樓,再遠也出不了江南府了。”
她趴在桌上,一隻手推著腦袋,悶悶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你們一家都卷了進來。那個不確定的女聲,想來也會是真實存在的。不然你們本來就要離開,而且聽起來,按李爹的脾氣推測他也一定會帶著你們連夜逃跑,不至於這麼聽話的將你賣到了這種地方。所以在這整件事裡,你是人質,他是證人,至於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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