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癱在椅子上支著下巴,望著院子裡發呆,心裡想的卻是這對姐弟。
她們倆個相依為命的長大,關係著實比一般的姐弟還要近些。特彆是蘭姐姐對夏鬆的寵愛,幾乎可以說是同母子一般。若有一日,他們知道了自己就是謝家那個敗家子,害死他們父母的本尊,是不是她這狗血的一世人生就能“圓滿落幕”了……
“櫻桃。”謝從安拍了拍身邊的人,“之所以不留你下來,並不是不想要你一起,而是想要你有可以選擇的自由。”
她方才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解釋下的好。
“你我之間相處已有一段時日,必能瞧出我這話是否真心。我真心希望你能與家人待在一處,好好生活。但你若喜歡與我待著,便隨時來尋,我自然也十分願意與你一起。”
其實實情是她對夏家還能不能再多養上一個人心裡存疑。
畢竟也已來了這麼多日,這一家子的日常經營,委實不像殷實無憂的樣子,還是等她知道的再多些再做打算,畢竟她這個藥簍子也的確挺費銀子。
身旁的櫻桃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慢吞吞、輕飄又堅定的應了句“我想跟你學詩詞。”
那笑就隻能僵在了謝從安的臉上。
剛巧夏蘭回來撿起道“我也正要與林妹妹說一說這詩詞上的事。咱們酒廠要做批新酒,我一直想著要取個新名字,最好是有詞曲能傳唱的,編個故事亦可。”
櫻桃眼睛一亮,看向謝從安,“正經是個好主意。”
謝從安點點頭,“什麼樣的詞曲?姐姐可再說的明白些?”
三人就湊在一處商量了起來。
……
半月之後。
陵化城出了支徒有虛名的春花秋月,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酒力尚淺,韻味不足,名字卻叫的花裡胡哨,被人直接嘲出天際,扔在路邊茶攤都無人問津。
夏宅中,謝從安對著桌上那罐酒直歎氣。
千古詞帝都沒能救得了的東西,得有多難喝?
這下可要怎麼辦才好……
乾坐著想也想不出結果,倒出後狠心嘗了一口,一股參雜著土腥氣的辣味直衝腦門,讓她當場就吐了出來。
辣成這個鬼樣子,直衝衝的,味道也奇怪,一點糧食果子的醇厚香氣也無,跟春花秋月算是有哪門子的關係?
虧她之前還日思夜想的撓頭該怎麼去賣……營銷包裝的再好,產品不行,到頭來不還是反向致命!
又琢磨了半晌,決定還是暫停計劃,上酒廠看看究竟有沒有出路。
謝從安賊頭賊腦的混進去,也沒遇上什麼人阻攔,卻沒想到才溜進去不過半晌,就被人給圍了起來。
她抱著腦袋躲在牆根,瞧著麵前手拿竹竿的凶惡群眾們,心中又氣又惱又慫。
好的是尚未挨到打。
這種時代,若是被竹竿瞧到後腦,隻怕就活不成了。
“我要見你們掌櫃的!我要見蘭姐姐。”她大聲喊完又把腦袋抱回去。
一個瘦老頭聞訊而至,背著手走上前來,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陣,“你,是不是姓林?”
謝從安抱著頭瞥他一眼。
須發花白,瘦的滿臉褶子,微微佝僂,整個人卻有股子精神矍鑠的韌勁兒。
忽然眼眶一熱,難以控製的心生親近,竟差點哭出來。
她安耐著胡亂點了點頭道“我是來找蘭姐姐的,她說要我來嘗嘗新酒。”話裡還是不受控的有了哭腔。
“胡說,”
沒想到那老頭竟然生氣了。
老頭一跺腳,胡子氣的抖兩抖,“咱們酒坊是不輕易讓外人進來的,你得慶幸今日不忙,大夥都瞧見了你,不然就動手把你這小丫頭困在裡頭,讓你十天半月的出不去,餓也得餓傻了!”
周圍人聽了這話都一起跟著起哄,一時間全笑的亂哄哄的,隻有謝從安氣的抿著嘴,卻不敢輕易說話。
大抵這種時候也有商業間諜,既然已被捉住了扯謊,再說什麼可就要更加小心了。
她方才也的確在這幾排房屋內逛迷了路。
打眼看去各處都是一間一間的,還算齊整,但是裡頭七扭八拐的通著,有些地方是池子缸子,有些地方是櫃子壇子,到處都是扔的亂七八糟的工具和容器。
對於這一世走哪都被伺候慣了的她而言,的確與迷宮無異。
“夏主去了南街,回來就要等晚上了……又或許是不回來了。”
老頭摸了摸胡子,指著她道“你來這裡到底是乾什麼的?是有人攛掇你來,要乾什麼壞事?說明白了我就讓狗子送你出去。不然,哼哼。”
一個約莫四五的小童已經挺著圓嘟嘟的小胸脯,一扭一扭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直愣愣的站在了謝從安麵前,鼻孔朝天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