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走不得。”鄭和宜放下酒杯,指尖在竹簽上摩挲一回,攥在了手裡。“鳳統領說的沒錯,殿下須得在此表以孝道。”
“怎麼?”良王笑問,意有所指,“留本王在此,你家主上與他的老師豈不就要和好如初,統一對外?”
“外人看來的確如此,但依臣猜想,殿下既然敢應了臣之前所求,必然早已成竹在胸。東宮和右相之間,恐怕這些年間也已經埋下了不少積怨吧。”
他言辭篤定,並非試探。
良王沉默許久,語氣中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
“鄭如之,本王是否應該慶幸你並非敵人,不然,恐怕也真的需要花上一番心思對付。”
一旁的鳳清亦是麵色嚴肅。他聽懂了良王的言外之意,一樣攥緊了手心的冷汗。
若鄭和宜當真是太子的人,他不敢細想自己與良王的下場會是如何。
讀懂了兩人的擔憂,鄭和宜起身行禮道“若不是早先得了殿下偏信,臣也無法輕易猜出諸多細情。隻是殿下知道,臣有自己所求之事,至於大乾的東宮所屬,臣並不在意。”
“可你所求之事,並非是非本王而不能。”良王故意道,“若想要為鄭氏洗清屈名,你繼續輔佐二哥便已成功了一半了。”
“殿下說笑了。”鄭和宜竟然毫不客氣的將他打斷,“殿下既然讚臣心計,便不該拿臣當個蠢人。這大乾依然姓王,而臣,私心之外,隻求一個明主。”
“鄭大人這話重了些。”
良王再笑,鳳清卻已緊張到無心飲酒。
鄭和宜方才所說的這些話無異於佞臣叛主,不過想想他對謝家的那些評語,這也算不得什麼新鮮。
“也是隻毒蠍。”鳳清咬牙將話碾碎在口中,還是收到了對方的目光,索性直言道“鄭和宜,你的心裡究竟都藏著些什麼玩意。”
他至今都看不懂這人對謝妹妹的態度。
這種心眼兒比星星還多的人,若不是躲不掉,他今生也絕不可能主動招惹。好在謝妹妹並不知道他在長安做的這些不是人的勾當,想來也算得是另一種安慰吧。
見鳳清忽然莫名其妙的失落起來,良王拎起酒壺碰了碰他的酒杯。兩人對視一眼,才要飲儘,忽聽外頭傳來人語“主上,有急信。”
這送信的時間太過微妙,屋裡的三人不由都愣了一瞬。
“送進來。”
良王放下酒杯,瞥了眼竹筒中的字片,抬手一拋,化為齏粉。
鳳清去接的手還停在空中,有些無奈的嘟囔一句“你也給我看一眼。”
良王似未聽聞,勸二人繼續飲酒,鄭和宜卻已覺察到對方多了心事。
他等了片刻,不見對方開口,倒是鳳清提起方才來時聽到的消息“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為何都到了今日才說要將婚禮延至下月,那蘇家就當真會按你的照辦?”
“會。”鄭和宜應的篤定乾脆。
鳳清瞧著他的樣子,思來想去也隻琢磨出早前傳言他與蘇家大小姐暗渡陳倉是真,謝妹妹恐怕是真的被他騙了感情。想到此處,隻能再暗罵一句小人,也無他法,狠狠灌了幾杯酒,又發覺那春花秋月不夠濃烈,便抱起一旁的酒壇一通狂飲。
良王忽然發話道“本王有意一勸,鄭大人可要聽?”
“殿下請講。”
“你還是與蘇姑娘快些成親的好。一來,聖旨上的婚期就是明日,雖然倉促了些,總是宮中旨意,無論你用怎樣的借口臨時調度,總要有些輿論風波,就算不考慮蘇大人的顏麵,也要考慮考慮蘇家小姐的處境;二來,此事本就違逆了東宮之意,若再拖延下去,照著皇兄的性子,恐怕要生變數;這三麼,”他示意鄭和宜斟滿一杯,自己也舉起酒盞道“本王這裡有了些變故,想要快些動手,你這婚事倒是可以借來一用,一解本王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