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親自給大朝奉倒了酒,一抬頭,那假王爺盯著她手裡的酒壺,正兩眼放光。
“不然你也嘗嘗?”手邊沒了杯子,她直接將酒壺遞了過去,沒想到對方接過去,一口氣就灌了半壺,看得她瞪大了眼。
“你可慢點吧,千萬彆出了事再怪上我們。”謝從安攔阻不及,小聲嘀咕幾句。
方伯不愧是當年的傳奇人物,瞧著底下的人對著自己品頭論足、議論紛紛的模樣毫無怯意,背手站在那高台中央,十分的淡定隨意。
今日這一場鬨劇全因謝從安臨時起意,想要借著機會打廣告。至於這賭局的結果是輸是贏她本就不在意,隻沒想到這件事情的後續發展惹出彆的麻煩來,此處先按下不表。
……“林丫頭說的身份我敢認下,自然就不會騙人。‘南境傅方、酒師黃粱。’這名號有誰不知?老街坊們若有不信的,單想想這夏家酒坊的無名老酒你們喝了多少年。若我真想將這酒坊做大,難道還能沒這本事?”
方伯自信的模樣與往日也沒什麼不同,就是額外多了些傲嬌的神采。
但是在這種場合說話嘛,就得要十分的霸氣。
謝從安在一旁瞧著,樂得眉開眼笑,趁勢不停吹噓夏家酒坊的新酒如何的好。
一回頭,隻見台上的酒已喝光,假王爺拎著個空壺和大朝奉兩人大眼瞪小眼。
她笑嘻嘻的過去問了句“如何?”
本意是想問問這酒怎麼樣,沒料到那假王爺倒懂事得很,直接拱手道“這局你們贏了。”說完還一副垂涎的模樣朝著一旁的方伯討好,“這酒坊中還有嗎?可否讓本王再買些來解饞?早前曾聽聞這陵化縣城的無名老酒是份鄉愁,如今還未能得機會品嘗一番便已知道緣由所在了。當真是三生有幸……”
贏了賭局又給夏家酒坊做了廣告,謝從安開心的不得了。她剛想去找笙歌分享喜悅,就被人找來說蘭姐姐讓她馬上回家。
想到或許是夏蘭姐弟知道了自己調用酒坊人手和存貨的事,她便吩咐櫻桃去找笙歌報喜,自己抱著這幾日換下的臟衣服急匆匆的趕回了夏宅。
此次能勸得方伯出麵,還真是得了個巧宗。
隻因近時夏蘭關切著舞館鬥富,便又派了孫尚出去打探消息。方伯卻因此知道了前些時候張廬曾帶人去夏家鬨過事,想要搶奪夏家老宅的事情。
老人聯想到前些時候夏主將林姑娘親自送來酒坊的那一遭,三姐弟之間的一番彆扭也是他親自見過的,頓時有些明白過來。
當年他因私事離開南境,偷偷的潛入大乾,困窘時被回家探親的夏家夫婦救起。那對夫婦待人十分寬和善良,安排他在家中養傷不算,還交代老仆說等他好了之後去留隨意,甚至提前備足了鞋襪盤纏。
彼時的傅方不光身負重傷,也是有些被那私事傷透了心,養好之後無心再闖江湖,便留在了夏家酒坊裡,打算守著那支無名老酒渡過餘生。
後來得知恩人被害,他那時遠在陵化未能幫手,心生愧疚才會在夏蘭回到陵化後開始幫她打理酒坊。如今又知道了恩人的兒女被找上門欺負,這還如何忍得下去,於是讓謝從安做出承諾,以後必然幫夏家姐弟壯大家業,做到讓夏家不再被人欺負,自己以當眾表明身份幫謝從安完成賭局作為交換。
“方伯是念著咱們家的恩情,可是爹娘早已說過,我們為人處事不能挾恩求報。妹妹實在不該這樣。”
謝從安沒想到夏蘭因為這件事這樣生氣。
夏鬆在一旁若有所思,收到她遞來的眼神,忙幫著岔開話題“原來是這樣,所以姐姐才不讓我來酒坊,也不許我們打擾方伯。”
“這些都是爹娘的囑咐。他們曾經說過,誰也不想有這樣困頓的時候,咱們以後若是碰上了,能幫的便也幫一把。但這些都是緣分而已,萬不可強求回報。方伯的去留都由他自己決定,如果他想走,咱們也不能自私強留。”
“可這些都是方伯自己先開口跟我商量的。”
謝從安抓住機會,趕緊表示在這事情上並不存在任何脅迫。
夏蘭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一副無奈又疲憊的模樣,讓謝從安生出不少愧疚。
“此事先放下不提,”她整理心情,正色問道“你可曾想過如此一來就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往日的蘭姐姐都是溫柔的,今日說話亦是如此,可是謝從安瞧著她那緊繃的眉頭和抿著的嘴唇,覺察出了不對勁。
連握帕子的手都使著勁兒。這樣的夏蘭她還從未見過。夏鬆也感覺到了,在一旁有些看呆了的樣子。
謝從安正琢磨著該如何勸解才不至於引火到笙歌那裡,沒想到身旁的豬隊友竟然一句話就把油澆了上去,“大家早就知道了林姐姐的身份,多少人都在扶風館下注,賭咱們夏家有什麼家底能撐她贏得最終的賭局呢!”
她聽得一愣,“真的假的?”
夏鬆倒是得意起來,開心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