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林姐姐放心,我已經承諾了要給他們好酒,說的要給以金論的峨嵋春上!”夏鬆已經興奮的數起了自己的安排,正說的興起時,忽然記起來時路上那兩人對林姐姐的打探,一時又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謝從安在想自己的心事,對此處的心緒波動毫無知覺。
嬰癸選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與她溝通,明顯有著躲避的意思。
說是在長安等韓玉,佛蓮卻一見他就動手,兩個人分明就不認識。
而且,韓玉既然沒出現,那他究竟又去了哪裡?
隻希望晉王他們此刻分身乏術,已經沒有能耐再對他動手吧……
她試圖回憶之前發生之事,可是在逃入巫峽雪山和蓬山小破屋醒來之間完全是一片空白。中間幾個月的光景,究竟都些有什麼變動,除了嬰癸,又有誰會能為她填上……
罷了。爺爺特意安排的人,也不至於大江南北的跑來追去隻為害自己吧……
小姐若不願意改換容貌,往後還是先戴著麵紗出門吧。
謝從安細細琢磨著這一日間的變故,默默無聲的點了點頭。
夏鬆盤算了一路,隻想著要安頓了林姐姐就可以張羅著酒席給兩位少年英雄接風洗塵了。結果竟忽然等來了個急衝衝的女子。
夏蘭進了屋裡,原就是副著急的模樣,一看見那一桌子酒菜,登時擰著眉頭拎起了夏鬆的耳朵教訓起來“我讓你去蓬山接人回來,你就膽敢跑來這裡吃酒?如今越發是膽子大了,連自家姐妹遇到這樣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夏鬆你好!好得很!”
她一聽說已經接到了林妹妹回來就匆忙往家裡趕,路過扶風坊時恰好聽見裡頭說了句夏公子擺了好大一桌酒席,不知是在等著什麼人來,氣得便直接殺了進來。
夏鬆知道姐姐這次是真的生氣,痛的墊著腳,口裡不停的求饒,亂七八糟的講了六七遍,總算讓夏蘭勉強聽了個明白。
“你是說此次前去救人的路上有遇到其他的幫手,他們也是林姐姐讓你擺酒招待的?”
夏蘭鬆了口氣,坐了下來,整個人一時都顯得輕省許多。
夏鬆委屈的撅著嘴,想抱怨兩句,看著姐姐那樣疲憊又不敢說話,隻能不停的揉著耳朵,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摸出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遞了過去,“這是林姐姐讓我給你的。”
夏蘭接過掃了一眼,驚得直接站了起來,“怎麼會在你這裡!”
“什麼東西?”夏鬆莫名其妙湊過去,一看之下也愣住了,反應過來後又忙著擺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這是林姐姐給我的。我沒看。我不知道。”
他一昧著急分辨,嘴上卻隻能反複不停的說著最無力的那幾句,眼睛也紅了,分明是急的上火。
反觀方才著急的夏蘭卻已冷靜下來,將那張夏家老宅的房地契收進了袖袋中。
“她做起事來自有打算。既然讓你將東西帶給我,你給了我便是。至於其他,仍舊當做不知便好。”
夏鬆低垂著頭應了,模樣十分的喪氣。
他心裡清楚知道,這件事情起因皆因他與林姐姐說的那些話而起。
前些時接過了舞坊鬥富一事,他與那當鋪的孫朝奉走得近些,一老一少常常聚在一起吃酒說話。
那老頭見他整日裡進出對外都恭敬有加,時日久了便也拿他真當是自己的半個學徒,真心實意的教了他不少。這般的相處之下,兩人當真也有了些師徒情誼,醉後難免說出些不該說的來。
夏鬆便漸漸從孫朝奉這裡猜出了孫家與胡萬利這場交易之間有著貓膩,而後又由此推測出那時張廬找來家裡,十有八九也是孫家在背地裡搗鬼。
隻怪他想明白的那天夜裡一時沒忍住,被林姐姐問了幾句就和盤托出,甚至氣得在她麵前動手砸了杯子。林姐姐自來對他們姐弟倆是極好的,她既然知道了這些事,定要想辦法為他們這些家裡人出氣的。
可是偷地契這種事,萬一以後被查出來……
他們姐弟倆有自家的房地契在手,也不怕什麼,最多是被問起來處時不大好說。這也便是姐姐要提醒他裝作不知的原因所在了。
來來回回還是兩個姐姐在保護自己,什麼時候自己才能保護她們呢……
姐弟兩個正在麵對麵地想心事,忽然聽見外頭街上亂了起來,推窗一望,隻見遠處天空有濃煙滾滾。
夏蘭瞬間認出了那個方向,回頭看了眼夏鬆。對方臉上也有疑問,卻明顯知道答案,不過是不敢相信罷了。
街道儘頭處有打更人急匆匆地正從那濃煙起處奔告而來,口中急急喊著“麒麟當鋪起火了。能幫忙的鄉親便快去救火。”
“你林姐姐呢?”
夏蘭一把抓住夏鬆的衣袖,手上用力到關節泛白,在那句問話之後又顫顫巍巍的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你把她送去了哪裡?”
夏鬆看著姐姐眼眶中的淚,依舊是那副仿佛已經明白了,又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微微縮了縮脖子,又篤定的抬手指向樓上,“她回房去睡了。咱們說好的不告訴外人,隻當她在這裡休息了一晚,所以我直接把人送上樓,還是親自看著她關了門才下來的。”可這話卻越說聲音越小,嗓音中漸漸有了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