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隻能瞪著他又道“加!水!”
柳禎煦朝那香爐又看了幾眼,這才照做。
謝從安沾飽色彩,從容不迫。起先幾筆,讓人瞧不出是要畫什麼。紙上的筆觸不同於宮中常見的細膩工筆,皆是些慘淡顏色,寥寥鋪過。
柳禎煦看來看去都猜不出,被她催著又調了幾個顏色,再去看時,發覺畫中的意境已然成型。
窗欞一角,美人伏案,窗外的湖水中有星影落入,荷花盛開。
她又換了一支筆,將水中的荷花倒影勾勒出一位仙子的身型。
整幅畫是以留白和淡彩為底,再用線條勾勒細節。幾處絕妙,都是寥寥幾筆就形神兼具,將那份神秘感鋪展的恰到好處。
仙子抬手輕吹荷葉上的露水,就像是要將那股清涼送入美人夢中。
柳禎煦忍不住連聲讚道“不愧是你。當真不愧是你。”
周圍不少人被他引出了好奇,都探著頭來看。王炔也被引了過來。
謝從安直接以那勾勒的畫筆沾墨,在空白處寫下一首五言律詩。
那畫筆極細,字跡也是纖麗無比,如同那片水中的遊龍一般。
“臨窗伏麗影,茜人隱晨昏。澄湖星輝落,妍盛映水魂。仙姿浮清夢,玉指折秋痕。一縷清風送,幽然入重門。”柳禎煦小聲念著,“魂夢,清風?幽、窗、夢?”
他一臉古怪的看向謝從安,知道這畫裡藏了她的心思,卻沒拿不準該不該攔。
“你可想好了?”他問。
謝從安驚訝於這人竟能一眼看懂自己的意思,認真點了下頭。
“那我如意公子隻好送佛送到西了。”
柳禎煦將畫紙拿起,遮住了臉,回頭衝她低聲叮囑“彆忘了,你可是答應過我一件事的。”
謝從安已經有些適應了他的古怪,放下筆道“放心,絕不騙你。”
“信你。”柳禎煦笑了笑,人還沒離開,話就已經喊了出去,嘚瑟的意味十足“……曾祖母,快來看看我們的。”
鑒畫的自然是上座有身份的那幾個。
謝從安掃過一眼,沒有漏掉顏質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無聲歎息,拿起桌上冷了的半杯茶,悄然去了水邊。
日頭曬足了時辰,外頭的微風依舊滾燙。她望著方才自己溺水的地方,手腕間又在隱隱發作。
“究竟出了什麼事?”顏子騫忽然出現。
她沒有回頭,隻是淡淡說了句沒事。
“你落水了,怎麼會沒事。”顏子騫的語氣很衝,顯然又急又氣。
方才見她頭發還是濕的,宮裡送出的消息必然為真。
雖然早已猜到今日要有麻煩,他還是有些心疼她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方才太妃留她說了什麼……
顏子騫想要問上幾句,卻又覺得自己這個做兄長的窩囊,抬頭間與謝從安的眼睛對上,臉頰也燒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謝從安啜了口茶,口吻淡得如同是閒聊。
顏子騫卻不自在起來,“消息送來時我正與父親在一處,所以就一起來了。”
“祖父不知道?”
“嗯。不知道。”他說完更覺得臉頰燒熱。
父親說此事不可鬨大,便親自將送消息的小太監送了出去。“……書房裡隻有我們二人。我也就一同來了。”
“那就好。”
謝從安的回答讓顏子騫意外。
她非但不覺委屈,反而舒了口氣,喃喃自語似的,盯著遠處的湖水,不知在看什麼。“……我原以為可以走了。但是……”
顏子騫跟著她一同回頭,發現是父親正盯著此處。旁邊的人瞬間就挪開了半寸。
“……太妃送了兩個宮女給我。你等等告訴父親,讓他知道一下。”
顏子騫還未來得及難過,卻先在這古怪的行為上嗅出了不尋常。“這宮女……”
謝從安打斷他“你入宮時可曾見了什麼穿白衣的男人?”
顏子騫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謝從安還以為他是要吃醋發火,沒想到他也隻是沉默了一下,就轉過頭去看著上頭參與點評的王炔。
她何曾注意到這位九皇子下午穿的又是件白衣,沒好氣道“不是他。”
“那便沒有。”
謝從安將擔憂放下。不知道顏子騫此刻心裡的計較。
大乾雖然開明,宮裡頭好些規矩還是要守的。比如,不論什麼節氣,要在一些場合裡穿白衣,還是要拿捏輕重。
隻可惜,他這個妹妹從不關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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