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的老人用深邃的目光重新審視著張楊,似乎要確認一下張楊的年齡,以及這與年齡不相稱的談吐。
似乎有些吃驚。
接著。
朱老便點了點頭,讚許的說道“小夥子說的不錯,也很謙虛,看來你是真的讀懂了《鹽鐵論》。”
“讀懂了《鹽鐵論》,就讀懂了兩千年來的最頂層邏輯。”
“小夥子不簡單,後生可畏。”
朱老誇獎了幾句,又似乎在緬懷著什麼,也發出了一聲幽幽的輕歎“兩千年原地踏步,說的一點也沒錯。”
“咱們這些後人呐,一個個都是不肖子孫。”
這時張楊笑了笑,輕聲說道“倒不是後人無能,而是因為從西漢之後,就再也沒有哪位帝王敢開鹽鐵會議了。”
頓了頓。
張楊又笑著說道“因為這樣的西漢各階層大討論,不能開,也開不得。”
“兩千年了,在這裡這塊土地上,就隻有西漢昭帝,始元六年開的這一次鹽鐵會議。”
“可就是這一次西漢全社會的大討論,就把後世的帝王將相們都嚇壞了。”
“從此帝王將相們開始捂嘴巴,不讓人說話,生怕真相暴露了,生怕再搞出一部《鹽鐵論》。”
“您老說……那還了得嗎?”
這詼諧而又奇妙的解讀,讓朱老哈哈大笑起來“有道理,你說的很有道理!”
看著張楊年輕的臉,朱老笑的很爽朗,又誇獎了起來“你這個解讀很有趣。”
“這西漢各階層代表都參加的鹽鐵會議,開了足足有小半年,開到最後確實快要失控了,連霍光也不得不叫停。”
“再開下去就要撕破臉,打起來咯!”
在朱老的爽朗的大笑聲中,不知不覺之間。
日落西山。
可一老一少卻越說越投緣了。
張楊又笑了笑,略有幾分無趣的說道“儒生們和霍光,和桑弘羊們這一吵就是兩千年,到如今也沒吵出個結果。”
說著說著。
張楊便冷聲嘲諷了起來“儒生嘛,不就是地主。”
“這樣一群人的眼界又能有多高呢,除了占地,收租,開當鋪,還能指望他們有什麼出息?”
這時朱老終於眉頭微皺,善意的教訓了起來“你這個小夥子呀,有見識,有學問,有修養。”
“你年紀輕輕就在中正商工作,看起來能力也挺強,可就是有些觀點太偏激了。”
“這不好。”
張楊識趣的閉上嘴,輕聲說道“我知道了,朱老,看問題要一分為二。”
朱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張楊年輕的臉,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才華滿腹的優秀晚輩。
很快。
朱老有些好奇的小聲問道“你也是清大畢業的嗎?”
張楊隻好尷尬的說道“沒考上。”
在朱老好奇目光的注視下,張楊一攤手,無奈的苦笑了起來“分數差的有點多。”
朱老哈哈大笑。
這時天已經黑了,院子裡的路燈亮了起來,朱老把自己的警衛叫了過來,幾個人一起收拾起了半乾的舊書。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秦月機械的彎下腰,看了看張楊手裡的《鹽鐵論》,又看了看麵前的一老一少。
她整個人還處於懵逼狀態。
就在剛才。
這一老一少聊的話題,她這個清大畢業的高材生,竟然連一個字都聽不懂。
明明這兩個人說的每一個字,聽上去都是中國字,可連在一起就像是天書。
簡直讓秦月懷疑自己讀了個假大學。
假清大……
似乎學霸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徹底底的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