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生!
17
裴宇的那部老人手機不僅技術功能落伍,就連機身也破的不行,按鍵上的字母數字磨損嚴重,陸少航下了兩層樓,借助微弱的路燈光才勉強看清1和0在哪兒。
不過有一點值得表揚,那就是結實禁摔。
報完警後,他把手機還給裴宇,但裴宇沒接,隻坐在台階上,目光沉沉地盯著他看。
“怎麼了?”
被這麼盯著,好像心事一眼就能被輕易戳破,陸少航莫名感到緊張。
他飛速運轉腦筋,想說些什麼打破這令人難捱的靜默,便聽見裴宇啞聲問“為什麼幫我?”
“……”陸少航一時語塞。
是啊,為什麼要幫忙?
飛傘考證的報名費還有一萬塊的缺口,他都沒有動過賣掉那輛山地車的念頭,可剛才在那種情況下,他竟沒有一絲猶豫,就把車給了出去。
現在冷靜下來,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好事代表,“舍己為人”這四個字,從來跟他不沾邊。
“你有銀行卡嗎?”裴宇等了片刻又說,“跟我去趟銀行,我轉賬給你。”
“啊……不用,”陸少航回過神,故作輕鬆地說,“倒是你得陪我去趟警局,錄口供。”
“報警沒用,”裴宇是過來人,沒他這麼樂觀天真,“都是走個過場而已,停不了兩天,就會卷土重來。”
“這次不一樣,我報的是搶劫,警察不會不管。”
陸少航見他不動彈,乾脆上前一步,把手機試圖放到裴宇的頭頂。
在確保它不會滑落,準備撤手時,手腕倏地被握住。
一股溫柔的力量拉拽著他摔向裴宇。
慌亂中,他緊抓住樓梯扶手,才不至於跌在裴宇身上。
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近到對方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都清晰可聞。
陸少航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可心跳卻不受控製亂了陣腳。
手腕仍被握著。
裴宇的掌心乾燥而溫熱,五指根部覆有一層薄繭,用力時,會輕微摩挲他的腕骨。
力道雖小,卻似要擦出火來。
不容忽視的熱度在源源不斷入侵他的皮膚。
陸少航一張臉憋得通紅,可罪魁禍首渾然不覺,甚至還得寸進尺地用另一隻手按住了他的頭頂。
這下陸少航要瘋了。
裴宇……想做什麼?
那晚無意中窺見的一幕幕,不合時宜地衝進腦海,陸少航緊張地咬住了嘴唇。
然而,裴宇隻是輕巧地借力站起來,便鬆開了手。
“走吧。”
他擦過陸少航的肩向樓下走去。
陸少航陡然鬆了口氣,可沒等情緒平複下來,他又開始胡思亂想。
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要因為裴宇的幾個小動作,就如此緊張失控?
現在又有點失落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潛意識裡,還希望發生點什麼嗎?!
最可惡的當然還是裴宇,沒有一點身為gay的自覺,還做出這種惹人遐想的舉動,簡直欠抽。
“磨蹭什麼?下來。”欠抽的人在樓下叫他。
……冷靜,冷靜。
陸少航又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轉身下樓去。
兩人去了最近的派出所錄口供,因為他們身上帶傷,又報失了上萬塊的山地車,警方極為重視。
等他們錄完口供離開時,已經近晚上十一點了。
“我先送你回去,免得你父母擔心。”裴宇說。
“不會的,”陸少航低頭沿馬路牙子搖搖晃晃地走著,“就算一整晚不回去,也沒人會知道。”
裴宇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開口道“肚子餓了,一起吃點?”
陸少航停下腳步,意外地轉過頭,“現在?”
“走吧。”
裴宇領他去了自己打工的麵館所在的那條小吃街。雖已將近午夜,但燒烤攤、大排檔的生意正火爆,從街口就能感受到熱鬨的氣氛。
他們去的那家店叫“逢烤必過”,店裡店外都坐滿了人。裴宇應該和老板很熟,打了聲招呼就進了後廚,搬了一張矮腳方桌和兩個小板凳出來,支在街邊。
“你先坐,”裴宇問他,“吃東西有沒有忌口?”
其實陸少航有點挑食,而且吃東西還看心情,就算再喜歡吃的東西,如果當天心情不好,大少爺也嫌棄的不肯動一下筷子。
但他卻搖了搖頭“隨你,我都行。”
裴宇去冰櫃前拿菜,中間回頭看了一眼,陸少航雙手插兜坐在高度不及他小腿的塑料凳上,一動不動的,像幼兒園裡等老師發放糖果的小朋友,出奇乖巧。
事實上,陸少航有點局促,又有點失落。
不遠處的燒烤架上,炭火偶爾崩出幾個火星子,冒著熱氣的烤串散發出陣陣香味,周圍一桌桌坐滿了人,侃天侃地,談笑風生。
是他從未見過的煙火氣。
不一會兒,裴宇回來了,手裡拿著剛買的棉簽與碘伏。
陸少航的臉上有兩處擦傷,他自己的手也破了,需要消毒。
“過來,我給你擦點。”
裴宇熟練地把消毒液準備好,陸少航不自在地繃緊身體,臉都僵了。
“那你自己動手,”裴宇把棉簽遞給他,戳了戳自己的右臉頰,給陸少航示意位置,“彆塗偏了。”
因為沒有鏡子,陸少航下手沒輕沒重,塗個藥跟自殘一樣。
裴宇實在看不下去,還是強硬地托住陸少航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幫他把碘伏塗好。
陸少航垂著的眼睫顫個不停,棉簽碰到的地方酥癢難耐,傷勢好像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