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儘頭!
美國,普林斯頓。
寧孑在深城忙碌的時候,羅伯特·凱尼再次刷到了署名寧孑的新論文。
這位《數學年刊》總編其實已經感覺略微有些麻木了。
雖然《數學年刊》官網上,寧孑關於ns方程的論文已經掛了足足半個月了,但到目前為止引用量並不多,但這並不代表這篇論文引發的震動不大。
實際情況是整個學術界正在廣泛討論著寧孑的這篇論文。
起碼據羅伯特·凱尼所知,最近數學界但凡研究偏微分方程方向的學者們都特彆活躍。從編輯們收到的郵箱跟電話便能看出來,大家很激動。
又一個世界級的難題被攻克,的確值得激動。
理論學界不在乎湍流算法這種東西,他們更關注與論文證明過程本身是否足夠嚴謹,因為科學界認為結論是正確的,但始終無法證明的難題其實很多。
比如哥德巴赫猜想。
任何一個大於2的偶數都可以寫成兩個質數之和。哪怕是計算機高速發展的今天也沒有找到任何一例反例,但同時數學界又還沒人能通過嚴謹的證明過程證明這個猜想。但這又並不妨礙人們直接引用這一結論。
但同時他們也無法忽略湍流算法這種實際應用。
隻需要聽著算法名字,就能知道算法本身是以相關論文為基礎的。
所以大家非常興奮,但凡稍有名望的數學家,更不會在沒有確鑿證據時就反駁這篇論文的正確性。邏輯鏈條很清晰,既然論文作者能開發出湍流算法,足以說明作者對於流體研究之深。
這一成就讓人欽羨。
同時也讓寧孑在《數學年刊》發表的第一篇論文,超維立方體敏感度猜想的論文變得黯然失色。
這就像某個人如果某個優點太過突出,往往會讓人忽視他的其他優缺點。比如馬爸爸很有錢,大家便會下意識的忽視了他吹牛也很厲害。
但仔細通讀了一便寧孑的論文之後,羅伯特·凱尼麻木的情緒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想立刻買張前往華夏的機票,找到寧孑,然後打開寧孑的腦子看看裡麵的構造跟一般人到底有何不同。
又或者啟動學術成果審核程序,查查寧孑背後是不是有一個大型的數學家團隊。
三篇論文,三個完全不同的研究方向!
人家是在一個領域深耕細作,哪怕是刷論文大都也是在同一個細分領域不停推進。但寧孑顯然走的不是這條路子,他就好像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學生,課本講到哪裡,他的論文就寫到哪裡。
數學在他眼中似乎就是一個整體學科,已經沒有了那些細分領域。第一篇超維立方體,第二篇研究湍流,第三篇又直接切換到了辛拓撲與groovitten理論。
第四篇、第五篇寧孑會寫什麼,羅伯特·凱尼簡直不敢想象。
這個世界出了一個數學超人麼?
真的,哪怕寧孑在解決一個跟流體相關的世界性難題,比如準確追蹤流體質點,他都不會如此驚訝。但這次寧孑的論文是為辛拓撲跟groovitten理論的研究提出了新的數學工具。
而且從論證過程來看,這些數學工具將能極大簡化相關的數學研究。
如果不是他早已經從範振華那裡得知了寧孑的身世,知道一個普通的小鎮青年根本無法得到頂級的學術資源,他真要懷疑這是赤果果的文章署名造假了,還是侮辱主編智商的署名造假。
更彆提人家給這一套數學工具直接在論文裡取名為寧氏分割法。
把自己的名字寫進教科書可是每位數學家的追求,如果這是團隊研究成果,羅伯特·凱尼甚至想不通什麼樣的人能無私到把這種成果都送給寧孑。
所以如果去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大概就是真相了。
就在羅伯特·凱尼心中升起無限感慨時,心裡突然一動,想起一個人來——多米尼克·鄧肯。
這位同樣年輕的數學家今年26歲,研究方向恰好包括了辛幾何。
《數學年刊》主編的身份,讓羅伯特·凱尼對於數學界一些消息非常靈通。
比如他已經知道這位挪威籍數學家很可能會憑借其在不同尺度之間關係分析以及其數學工具多領域間建立聯係等方麵的研究拿到明年的菲爾茲獎。
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其實學術界也熱衷於造神運動,尤其是對於數學界來說,自從龐加萊猜想被證明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大的突破了。多米尼克·鄧肯的優勢在於他是一位研究廣泛的數學家,其成果對於數論許多研究方向都有幫助。
最重要的還是年紀,今年26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他明年六月拿獎,將比曾經最年輕的菲爾茲獎獲得者賽爾瑞斯·龐特小了一歲,將打破新的最年輕菲爾茲獎記錄,能夠振奮人心。
但現實世界總是如此多的巧合,每當人們認為不會出什麼意外的時候,意外就出現了。
寧孑的橫空出世,雖然大概率不會影響到多米尼克·鄧肯明年拿獎,但最年輕的菲爾茲獎獲得者卻有了變數。畢竟這位華夏的年輕人明年才剛剛二十歲。
說實話,羅伯特·凱尼其實從內心深處不希望寧孑這麼早拿獎,甚至這也代表了許多人的心聲。
因為寧孑太年輕了。
如果明年寧孑拿了菲爾茲獎,便將最年輕的菲爾茲獎獲得者刷新到了二十歲,這也意味著在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可能在菲爾茲獎存續期間,想要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打破這個記錄幾乎完全失去了可能性。
一個本來極好的噱頭就這樣被活生生的折騰沒了,但這畢竟隻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少了噱頭跟獎項的公信力比起來,顯然後者更為重要。
想到多米尼克·鄧肯的爆點在於,他跟寧孑都極為有可能在明年拿到菲爾茲獎,且都還是打破了菲爾茲獎年齡記錄的獲獎者。
如果讓多米尼克·鄧肯成為寧孑這篇論文的審稿人,說不定還會在數學界成就一段佳話。
世紀天才的對決,從來都是讓人喜聞樂見的橋段。
若兩人有機會相互審稿,相互間給出的意見也將成為寶貴的資料。
想到這裡,羅伯特·凱尼直接拿起桌邊的電話打給了多米尼爾·鄧肯,現在這位年輕數學家在哈佛擔任教授,說起來兩人的私交不錯,實際上這位《數學年刊》的總編跟許多大數學家的關係都還處的不錯。
當然這也是職業使然,跟大數學家們搞好關係,投稿的時候也會想到你。至於一般的數學家,那情況可以反過來,電話很快接通,多米尼克·鄧肯的聲音也隨之傳來“羅伯特,你好像很久沒有聯係我了。”
“是的,最近一段時間很忙,你懂的。”
“嗬……好吧,有什麼事嗎?”
“的確有些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華夏的那個寧了吧?”
這個問題讓對麵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回道“當然,實際情況是,這段時間他的名字已經快讓我耳朵起繭,事實上我正在看他的論文。但如果你打電話也是跟那些無聊的人一樣,想詢問我對他的看法,我可能會把你拉進黑名單的。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羅伯特·凱尼費儘力氣才忍住笑出聲來。
這個世界上果然永遠不缺那種看熱鬨不嫌事大又喜歡挑事的人,這種人還挺多,哪怕是學術界同樣如此。
“不不不,鄧肯,你應該知道我可沒那麼無聊。當然如果你需要做心理按摩的話,也許我可以為你推薦……好吧,其實是因為那個寧又投了一篇論文,我希望能邀請你做這篇論文的審稿人。”
“他又投了一篇論文?!!”
對麵的語氣很驚詫……
畢竟寧孑關於ns方程的論文發表了才不過半個月,在數學界產出了這種等級的成果,怎麼說也要修整一段時間,等待著跟學術界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辯論,比如每天回複各種詢問探討的郵件,接受各種邀請去做巡講……
怎麼還有可能繼續投論文?
當然這是多米尼克·鄧肯還不太了解寧孑。
雖然寧孑最近郵箱每天的確都會收到很多希望跟寧孑進行學術探討的郵件,也的確有很多邀請,但他從來沒有打開看過。即便是範振華轉述的一些要求都被他果斷拒絕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篇論文本就是計劃外的。
如果不是關係到方教授的課題,不管是寧孑跟三月也都沒想過要專門針對一個細分領域的數學方法,整理出一篇論文來。
“嗯,不止如此,還延續了他一貫的水平。”羅伯特·凱尼又刺激了對麵一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這位總編也喜歡看熱鬨。
更彆提天才之間的思想碰撞尤其讓人激動。
“但是你知道的,羅伯特,我對於偏微分方程、流體並沒有太深入的研究。你確定找我做審稿人?”
“不不不,他新投稿的這篇論文是關於辛幾何的。更確切的說法是他開創了一整套用來切割高維複雜結構的數學方法,他稱之為寧氏切分法。我剛剛看完這篇論文,如果切實有效的話,他的這套方法能讓人們在研究相關問題時候,過程變得更加簡單跟直觀。”
這番介紹再次讓電話對麵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羅伯特,今天不是愚人節。”
“事實上當我剛剛在投稿係統裡發現這篇論文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是個玩笑,但我剛剛才看完整篇文章。”
“那……好吧。既然你這麼推薦,我覺得的確應該先看看論文再說。”
“那麼關注郵箱,鄧肯,我這就把邀請鏈接發給你。”
“好的,我很期待。”
……
掛上電話的多米尼特·鄧肯打開了郵箱,一分鐘後,邀請鏈接便已經發到了郵箱裡。點擊鏈接,選擇了同意,隨後便進入到了論文下載頁麵。
跟許多年紀大的教授喜歡將論文打印出來,閱讀紙質版不同,多米尼特更喜歡直接在電腦上閱讀論文。其實使用電腦比用紙筆更容易標記出讓他困惑或者需要重點理解的地方。在正式審閱這篇論文之前這位年輕數學教授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如果將多米尼特·鄧肯的人生經曆跟寧孑相比就會發現兩人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多米尼特出生在挪威的奧斯陸,這裡是諾貝爾和平獎的頒獎地,同時也是挪威的首都跟最大的城市,挪威王室也在這座城市之中。其地位大概相當於華夏的京城。
他的家庭屬於挪威最為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事實上對於挪威這個富裕的北歐國家來說,中產階級其實很多。因為極為高昂的稅收,讓人富裕起來很難,同時高稅收帶來各類高福利社會政策。
在加上北歐幾個國家都足夠小。
整個挪威的麵積大概也跟華夏南邊四季如春的省份差不多,加上有三分之一的麵積在北極圈內,地廣人稀,人口較少,各類福利自然也能直接拉滿。比如能為全民終身免費教育,以及較高質量的免費全民免費醫療。
這種優渥的生存環境下,人往往並沒有太多憂患意識。
但多米尼特跟其他挪威人不一樣的是,他屬於那種有天賦的奮鬥逼。
安逸的生活沒有挑戰性,他從小就喜歡跟人競爭,但偏偏在身體大多很強壯的北歐國家,他的身體素質顯得很弱小。雖然他喜歡近乎一切競技體育項目,但從小學開始這些項目就一直被同齡人吊打,典型的又菜又愛。
這一度讓多米尼特感覺到抑鬱,隻覺得人生處處都是挫敗。
直到長大了些,多米尼特接觸到了更高等的數學知識,了解到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競技體育外,還有智力方麵的競技項目,比如數學奧林匹克競賽……
於是他也終於找到了他的天賦所在,用智商來吊打身邊那些頭腦簡單的家夥,雖然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並不會讓他顯得在同學中很酷。但總算找到了他的優勢所在。
從此多米尼特就開始朝著數學家這個方向發展著。
本來高中畢業他可以直接申請挪威本土的高校,比如奧斯陸大學、挪威科技大學,那樣會更簡單,他的父母也傾向於多米尼特能留在這裡。
但多米尼特覺得留在挪威太沒有挑戰性了,於是申請了英國的帝國理工大學。然而在英國讀書的日子裡,他覺得英國還是不夠卷,生活節奏其實比挪威快不了多少,便在帝國理工畢業之後去了美國的伯克利分校。
在這裡他終於找到了卷的感覺。
一流的學府跟高昂的學費,如果不好好學習都感覺對不起自己。
尤其是美國絕大多數知名高校針對教授用的那套“非升即走”的管理製度,簡直讓多米尼特感覺來到了天堂。這是用製度逼著大家一起卷啊。
想要往上升就得有成果,想要出成果就得努力鑽研,不然就要丟到工作流落街頭。
從那時起,多米尼特·鄧肯就下定決心留在美國的高校從講師一直到教授。結果是他才26歲就已經成了哈佛的天才教授,還得到了菲爾茲獎的提名。正常情況下,隻要他不是發瘋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比如把學校某棟樓給炸了,基本上可以在哈佛乾到退休。
對於正常人來說,如此年輕便能擁有這般成績大概隻會覺得驕傲,但多米尼特·鄧肯顯然不能算正常人範疇。畢竟人性本該是安於享樂的,能把卷當成一種愛好的人真心不多。
是的,在即將達成人生最輝煌成就的前一年裡,多米尼特隻覺得索然無味。能夠陪他在這個行業裡繼續卷下去的人已經不多了。他似乎隻能把目標放到青史留名上了。
其實前些日子他一直在考慮,想要正式開始挑戰排在千禧年難題榜上首位的問題——n完全問題。
畢竟這是現階段數論方向最難也是最重要的問題之一。如果他真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在數學上的成就大概能跟牛頓比肩,成為後人眼中當之無愧的二十一世紀最亮眼的數學家,沒有之一。
當然做這個決定的確是需要慎重的,一般來說這種數學大坑真的一旦陷進去,即便一輩子都沒有啥成果也不是沒可能的。尤其是對多米尼特這種一生要強的人來說,肯定不會甘心接受這種失敗。然而還沒等他下定決心,《數學年刊》上寧孑關於ns方程的論文便讓他那已經覺得自己舉世無敵的大腦變得稍微清醒了些。
寧孑太年輕了,還不到20歲。
這一點是對多米尼特打擊最大的。哪怕寧孑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也不會這個卷王感覺到崩潰,畢竟隻要年紀比他大,那理論上他便還有能追上去的可能。
無非就是在同樣年紀達成差不多的成就嘛……隻要敢於卷,一切皆有可能。
可寧孑比他還年輕了整整六歲,這意味著他的二十歲永遠無法追上寧孑二十歲的成就。
好在短暫的沮喪過後,多米尼特很快又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二十歲階段已經注定卷不過了,那就隻能卷終身成就了。這也是他雖然從未涉獵流體力學方向,卻依然要專門下載了寧孑論文的原因。
他想要了解寧孑解決數學問題時的思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誰敢想第二天他便接到了羅伯特·凱尼的電話,邀請他來審核寧孑的新論文,而且還是跟他研究方向強相關的。
瞬間便讓他興趣爆棚,多個數學研究方向都出類拔萃的年輕人麼?
他不信!
論文必然是有漏洞的!
畢竟,這個世界是有規則的……不可能更不允許有這麼強大的人存在!
……
寧孑並不知道羅伯特·凱尼幫他找到了一位很特彆的審稿人。
事實上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他跟多米尼特·鄧肯其實不一樣,如果有的選,他寧願選擇更為安逸的人生,肯定不會選擇去瘋狂的內卷。隻是老天沒有給他這個條件罷了。
多米尼特大概根本無法體會那種感受。
有的人卷是享受生活,有的人卷隻是為了生存。
此時已經是清晨十分,其他人都已經各自去休息了,隻有他沉默的坐在丁雨霖的房間外想著心事。
母親的突然離世對於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來說還是有著影響的。
具體到寧孑來說,情緒更為複雜。
他恨過羅玉芳,但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麵對這種問題。
更彆提他還突然多了個妹妹。
一小時前,跟戈東樹告彆時,他又拜托了這位有為總裁幫他了解下丁雨霖的情況。
雖然有血緣關係,但丁雨霖對寧孑來說還是太過陌生了,而他本就不擅長跟女生打交道,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妹妹。這讓寧孑感覺很複雜,甚至比解決一道數學難題更為複雜。
半小時前,寧爸打來了電話,了解了情況之後,希望他能儘快把丁雨霖帶去京城。
但寧孑覺得他應該了解更多之後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