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息時間。
金奎把肩膀按了一下,穩住手臂上的傷情,來到了窗口,可此時外麵,已經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街道,對麵的樓房,其餘的馬路,長街,小巷,什麼都沒有。
一個人從外間進來。
他問“門主,怎麼了。”
金奎一看,是自己的忠狗,五姓之一的鐘家人,鐘玉民。
這是一個看起來文斯秀氣的小夥。
金奎笑了一下,嘶了一口氣,道“許凱多叛變了,你知不知道,他剛才要我向地靈門投降。我們雙方過了兩手,彆說,許家的生死手是厲害,給我一下子半天不得好。”
他說著竟又笑了起來。
許凱多的許氏一族往上也闊過,家族祖傳一門生死手的功夫。這一門功夫,練的是手,把一雙手練得奇詭多變,融拳掌指功夫於一體,能在萬中無一中發揮神奇效力。
比如這次。
金奎一招鳳喙突擊,打過的人正常不死也殘了。
但許凱多竟然於此還了他一招。
並且爭取到了一線生機,跑掉了。
還逆勢奪回了半張圖紙。
鐘玉民有些擔心。
“可是門主,我們原本希望他能帶路,現在人跑了,又要重新找路了。”
這些年,五靈門吃太多苦了。
他們吃的最大的一個苦,就是找路。
你要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雪山。
在這片冰雪之地,說一聲生命禁地也不為過,光是在這裡生存,就已經很困難了,更不要說深入不毛,在這山裡麵走了。
無窮的冰雪,告訴每一個人,你不該在此,這個地方不喜歡你們。
寒冷,無時無刻的不在存在著。
在這樣的地方,你隻能動。
但是要小心。
如果你累了,想要停下腳步,想要歇息一下,也許你就會再也睜不開眼了。
有人可能以為,一個人,凍死,會很熱。
但其實,大多數人在凍死時是感覺到溫暖的。
他們懷著對溫暖的向往,在冰雪中凍死。
五靈門。
雖然很強,準備很周到。
但在大雪山上,也仍然丟下了不止一條命。現在,好不容易許凱多找到了地方。
可他人又走了。
那意味著要重新找路。
這不得不說,是挺讓人喪氣的一件事。
更不要說,即便是鐘玉民自己也明白。
五靈門經不起折騰了。
這件事,搞不好就會動搖到金奎的地位。
而鐘家,是力挺金奎的。
如果金奎下來,新上任的門主會經營好門派嗎?又或者,五靈門要陷入到內部的爭鬥中去?
一時間,鐘玉民心思十分複雜。
但金奎十分老練。
他說道“許凱多死定了,他活不了,原本就已經很疲憊,消耗了很多,他也會怕我追殺他,更不要說他用那已經到底限的身體硬挨了我一拳,我絕對不相信他能撐過來。不過還是要追查一下子的。至於地址,倒也不用擔心,我讓他之前把地圖畫下來了,雖然此圖被他重新奪走了一部分,可我已經看過,所以地址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就行。這樣,你先去追殺許凱多,他受傷重,保不齊會死在路上,彆讓大雪把痕跡蓋了,跑快點,回頭我再和你說之後的事。”
鐘玉民點了點頭。
他立刻從窗台跳了出去。
大雪。
寒風。
此時的許凱多應該往山下走。
但他不敢。
因為山下往外,全是五靈門的人,想要找他,太容易了。
在五靈門良久,他很清楚,所謂五靈門,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了金家的一言堂。
不容易啊。
五靈門,五姓家族,這個金家是代代出英傑。
幾世努力。
金奎成為門主是順風順水。
並且深入人心。
想要在五靈門裡麵挑戰金奎的地位,無異於癡人說夢。
所以他隻能跑了。
同時他心裡還在想著。
五靈門五大家。
分彆是金許鐘駱崔。
原本,這五靈門最早是諸人分彆擔任當家門主。
誰本領高,誰能耐大,誰就是門主。
但有一次,當時是許家當門主。
一行五位老祖,堪稱是五靈門最強一代。
但為了執行大乾第五帝的一個任務,五位老祖死了一個叫乾淨。
五位老祖。
全死了。
找誰說理去。
連事情的情況都摸不清楚。
隻知道人折在了葫蘆山。
那地方不好進。
已經封死了。
並且是第五帝的命令。
哦。
人家第五帝下令封好的墓,你們五靈門這是要乾什麼?分不清大小王了,飄了!
一口氣死了五個老祖。
五靈門的實力和地位都猛的往下一挫,一跌,堪稱狼狽。
整個門派一下子就縮起來了。
此後,五靈門也就和大乾有些離心離德了。
原本,五靈門一直設計大乾曆代君王的墓葬工程。
此後轉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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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們還破壞了從前設計的防盜工程。
這導致了,當大乾亡國後,有軍閥輕輕鬆鬆從大乾王陵中得到了無數的陪葬品。
沒有國家保護,又沒有防盜措施,這大乾的王陵就這樣毀掉了。
除了極少數的墓保存還好,其餘的都比較慘。
比如大乾第五帝。
此人實打實得罪了五靈門。
還有第三帝,也沒得好。
不僅財物被盜之一空,連在棺中的屍骸也沒有保存好。
反是第四帝,這個人的墓還封得好好的。
此人是最重用五靈門的。
五靈門就給麵子。
第四帝做為一個王,墓能給保存下來,真心不容易。
結果,第四帝苦心培養起來的五靈門,讓喜歡和這個親爹唱反調的第五帝統統害死在了葫蘆山裡。
五靈門內部因為顧忌王權,甚至不敢回頭去找祖宗的屍體。
此後五靈門就變了天。
金家接替了許家上位。
金家人號稱神算子鐵算盤。
彆的不說,這種田,精打細算,是很有一手的。在金家的努力下,五靈門這才緩了過來。而金家,也積累了足夠的威望,在五靈門內,一直連莊。
到了這一代。
金奎仍然是五靈門五姓第一。
武功威望一時無倆。
所以許凱多隻有一個字——跑。
留下來,分辯,解釋,統統沒用。
甚至,可能,哪怕大家都知道了真相,也仍然會選擇金奎。這就是現實。
很殘酷,也很無奈。
因為大家都習慣了,聽金奎的話,按他說的做事,這是一種慣性,短時間是改不了的,除非金奎自己犯錯。
可是許凱多知道,如果按金奎說的,他不會倒,他真有可能為五靈門謀來大利,對於五靈門來說,這就夠了。
所以,他必死。
在將死之時,他的身體仍然有著求生之心,自然帶著他一直的跑。
在不知不覺中,他仿佛擁有了新的力量,腳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也是越來越淺,越來越輕,最後幾近於無,就一個小點子,不細心都發現不了。
在雪花的覆蓋下,很快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在這樣的輕功下,許凱多無視了寒冷,跑得就像飛一樣,一步邁得有彆人步遠。
身上也熱烘烘的,充滿了力量。
但若有心,當可以看到,許凱多此時頭發在發白。
他不是身體好,也不是武功大進,他是在透支自己的身體潛力。
隻是他此時未知也。
在潛力被激發下,他不知饑渴,感覺不到疲累,腳下步步生塵,跑出了一抹煙。
等到他發現不對時,他已經身不由己了。
這時,他才發現了。
不知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