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他隻是呆呆的站在沙灘上,凝望著眼前的大海,眼神之中,到處都是血絲,他沒有睡好,他耳朵在嘯叫,他頭痛欲裂。
他膽戰心驚。
他這些天,都在做噩夢。
他夢見自己來到了祖祠,夢見自己就站在祖祠外麵的叢林裡麵,在他的麵前,是一個手裡拿著懷表的,麵容很和善的中年人。
每一次睡覺,他都會靠近他一點。
每一次睡覺,他都會靠近他一點。
上一次還距離他有十幾米。
可是昨天晚上,他閉上眼睛,就看到那人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似乎一伸手就能夠抓胡子他!
李高爸爸嚇的魂不附體,隨後他就來到了這裡,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驚魂未定的在這裡坐著,一根一根的抽煙,半晌,地上就落滿了煙頭。
一摸煙盒,空了。
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兄弟,想啥呢?”
那人有些自來熟的說道。
李高爸爸回過頭,看到了一張因為經常曬太陽,導致整張臉都有些紅褐色的麵龐,他裂開嘴巴笑,露出來了潔白無比的牙齒,不知道為什麼,李高爸爸覺得他的牙齒有些滲人。
太白了。
白的不像是骨頭製品,更像是另外一種人造的東西。
看到遍地的煙頭,他熟門熟路的遞來了一根。
“來一根。”
他當著李高爸爸的麵,拆開了一盒新的煙,遞給了李高爸爸一根。
李高爸爸將其架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沒敢抽。
李高爸爸不抽生人的煙,哪怕是沒開封的。
“兄弟,你想什麼呢?有什麼煩惱給我說說。”
那人赤著腳,坐在了一邊說道。
李高爸爸猶豫了再三,還是將自己見到的事情告訴這個陌生人,他有些擔心的看著陌生人,害怕陌生人聽到了他的話,將他當做瘋子,或者是精神病。
將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誰知道這個陌生人聽完了他的話,抽了一口,吐出來煙霧說道“你怕是被什麼纏上了啊!”
李高爸爸心裡一突,手指頭在顫抖,他強壯鎮定的說道“怎麼說?”
那人吞雲吐霧,說的卻是和這件事情四六不著的話。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植物,叫做捕蟲草,她的瓶子裡麵,總是有諸多密腺,散發出來了奇異的味道,吸引著蚊蟲進入。
隻要蚊蟲進入,就會被吸引到那裡麵。
隻需要一進去。”
那人眉飛色舞,聲情並茂的雙手做了一個握住的動作說道“就像是陷入了沼澤地裡麵的人。
你見過那樣的人嗎,起初,他們掉進了沼澤地,他們害怕,他們驚呼,他們想要將繩索套在你的頭上,借助你的力氣,從沼澤地爬出來。
可是你不願意啊。
你會躲開這繩索,叫那些人死在沼澤裡麵。
人,多好的肥料啊,他們攔在沼澤地裡麵,你還沒有見過人爛了的樣子吧?
他們首先會膨脹,隨後會腐爛,最後更是會散發出腐臭的氣體。
啊,那種氣味,因為陷在了沼澤裡麵,所以會咕嚕咕嚕咕嚕的不斷往上冒出來氣泡,然後‘啪’的一聲,碎掉,那惡臭的氣體隨著泡沫,一起炸掉。
哦,說到哪裡了?
對了,說到了人剛一進去,是吧,在那之後,他們會怎麼做呢?
他們會掙紮,雖然他們知道自己掙紮隻會叫自己落下去的更快,可是沒有辦法,你明白嗎,人陷入了其中,掙紮會掉的更快,可是不掙紮,也不過是等死。
人怎麼會允許自己等死呢?
那個時候,不管是英國人還是婆羅洲人,不管是清朝人還是阿三哥,他們都會掙紮,都會醜態百出,都會尋求一切希望,會祈求神靈,會破口大罵,會失聲痛哭。”
很奇怪。
本來李高爸爸很緊張,很害怕,可是在這個陌生人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仿佛也跟隨著其人,來到了熱帶雨林裡麵,周圍是巨大的芭蕉樹,蘿芙木,三七,惡臭濃烈的味道從沼澤裡麵散發出來,周圍傳來了猴子打架發出的劇烈吼聲,除此之外,整個密林,格外的靜謐。
他不明白自己的視角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方向,他隻知道身邊的人還在朝著自己說話,隨著他的喋喋不休,他感覺自己仿佛是掉在了沼澤裡麵,那種無力,那種恐慌,那種叫人絕望的感覺,迅速淹沒了他。
“啊!”
他睜大了眼睛,驚恐的朝著四周看去,想要找到可以借助的力量,他朝著左邊看,朝著右邊看,然後,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遠處的紅色圓月,還有圓月之下的怪物!
一棵大樹,一顆長著眼睛的大樹,它的身上布滿了各種瘤子,大的像是豬頭,小的像是猴子頭,全部都“瓜數落地”,摔碎在地上,連帶著鮮血和腦漿。
李高爸爸吃過一次川渝火鍋,所以他見過豬腦是什麼樣子的。
這些果實落在地上,就像是摔碎的豬腦。
“哇”的一下,李高爸爸就吐了!
他還看到,在建木旁邊,有一顆大的驚人的捕蟲草。
捕蟲草的瓶子裡麵,一個人瘋狂的掙紮著,李高爸爸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在這裡。
他們就好像是蚊蟲,被無所不在的自然包裹。
什麼科技,什麼文明,什麼巫術,什麼道法。
在自然麵前,都渺小無力。
人如豬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