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看上去很好辨認,因為他長頭發,有發簪,還穿著一件漢服,穿著靴子。
走在路上回頭率很高。
周圍的人都在看他——更重要的是他是從療養院走出來的,更加吸引人注意,很難不叫人想象他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索性這一條路上人不多,看林峰的也不多,但是林峰不在意這些了。
因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畫麵上的林峰,手裡拿著這張圖,在他的身邊跟著九位儺戲師傅,並且更加重要的是,儺戲師父裡麵,混雜著一隻惡鬼。
在他後麵的療養院,最高的樓上,數不清的“林峰”朝著他這邊看,他們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惡意,是一種不加掩飾的“貪婪”。
林峰放下來了手邊的紙張,看向了身邊的老哥。
一.
二.
三.
四
……
仔細的數了數,數量絕對沒有錯誤,是九位。
可是畫麵裡麵,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林峰,這裡的人一共有十位,惡鬼是和儺戲師父不一樣的,儺戲師父都有自己的職業,都有自己的衣服。
郤老師畫作的時候,很有技巧,他是根據修為的不一樣,將人也畫的完全不一樣,所以這裡最高大的,不是林峰,而是惡鬼。
惡鬼是這些人裡麵最厲害的,林峰拿起來了這些畫,在他還在療養院裡麵的時候,沒有惡鬼,但是在他走出來的時候,惡鬼出現了,混在了他們中間。
惡鬼籠罩在他們的頭上,林峰往上往後看去,卻什麼都看不到,朝著療養院原遠處眺望,亦沒有任何的發現。
要是說這是某一種隱喻的話,林峰或許還能如此安慰自己,可是林峰心裡十分清楚,郤老師的畫作,是寫實。
下一張畫,郤老師將其分成了兩份。
一份很簡單,林峰被人從中剖開,惡鬼鑽進了林峰的身體。
另外一邊,是林峰安然登機。
也就是說,變數,就在他接下來的一手之中?
林峰大腦飛速的運轉,尋找一線生機。
他擱哪兒找到的這隻惡鬼?
……
太陽落山。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裡就是王維寫邊塞詩的那一片大區域,韓教授無意去觀看周圍的場景。
他疲於奔命。
韓教授跌跌撞撞的下山,他感覺雙腿失去了感覺,同時也失去了方向感,更加糟糕的是,他壓根就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份,什麼地方,他在路上,雙腿癱軟的跪坐在地上很多次。
要不是因為他懷裡的那張帶有紋身的皮膚。
他可能就有放棄的念頭了。
跑的頭暈目眩,他趴在地上吐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他沒有看自己吐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他從不回頭看,在他的麵前,場麵其實很美。
他從不太高的山上下來,大約是過去了三個小時。
山的旁邊是黃河,至於具體是黃河的哪一段,他並不清楚。
伴隨著他愚蠢的思考,他的腦子開始劇烈的疼痛,這樣劇烈的疼痛叫韓教授感覺到了一種罕見的肌肉抽搐,這樣的情況,很多年都沒有出現了。
有些像是用腦過度。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終於有時間伸出手去撫摸自己的後頭。
他的手接觸到了後腦,後腦針紮一樣的刺痛,伸手去撫摸,他摸了一手的黑血。
標準的頭破血流。
韓教授不得不說了一句晦氣,儘力往前看過去,卻看到旁邊的路上有一個更加叫人感覺到晦氣的玩意兒。
引魂幡。
用白紙做的,空白的找魂幡,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了這件東西,韓教授感覺到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心底有些廢墟,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將引魂幡就如此插在路邊,有些叫他害怕。
他咽了一口唾沫,仔細思索了一下,還是順著前麵的一條路走了過去。
這裡就這一條路。
雖然是土路,但是有路起碼說明這應該有人居住。
有聚居點,找到了聚居點,他就可以得救了。
天已經有些黑了。
他還記得謝十八告訴他的話,天黑之前離開這座山,並且要是遇見了什麼不能理解,不能解決的事情,就去看他手上的小筆記本,筆記本上有記載的,按照筆記本上的辦法做。
想到這裡,韓教授打開了筆記本,吃力的在上麵尋找條條框框,很顯然,對於謝十八這樣做大事的人來說,一個引魂幡可不算是什麼。
至於引魂幡下麵為什麼還有半碗冷飯,還有幾顆石子,就更加沒有解釋了。
韓教授從引魂幡旁邊略了過去,朝著前麵跌跌撞撞的走過去。
留下來了一路上的黑色血液。
很快,韓教授就消失在地平線附近,他走的比他以為的要快的多,並且,從後往前看,就可以看出來,韓教授的腦袋,準確的說是從脊椎到後腦勺的這個部位,全部都消失不見。
大腦暴露在外麵,可就算如此,他也活的很茁壯。
皮膚正在緩慢的生長出來。
本來在他後麵的陶瓷片,終於完全消失不見。
不知道是消化在他的血液裡麵,還是另外的一些原因,並且韓教授沒有想到,也沒有回頭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潛意識其實很清楚,他不是通過正常的方法走下這座山的,他實在是太虛弱了。
他沒有欺騙自己,自己是強壯的,是隻有三十多歲,科學訓練的野外工作者。
他知道自己的體力在什麼地方,但是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所以他想象出來了一條山路,直通山底,他走下來之後,那條路就消失不見。
不知道他現在腳下的這一條路,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呢?
他隻顧往前走。
他恍惚之間,聽到後麵傳出來了謝十八的聲音,但是韓教授沒有搭理這個聲音,他激昂這些聲音一概當做幻聽。
他朝著前麵跌跌撞撞的走,直到自己來到了一處村子裡麵,這村子看起來很老舊,更重要的是,這個村子沒有什麼人煙,都快要到晚上了,這最多都是紅磚房子的老村子,卻詭異的寂靜無聲。
沒有狗叫,沒有人聲,什麼都沒有。
裡麵的人好像是早就搬走了。
搬到了新村裡麵。
裡麵家家戶戶,都是紫色打底的春聯,原本應該是五色的五彩紙錢,也變成了白色的紙錢,掛在屋簷下麵。
在十字路口,大量的紙灰堆成一團一團。
看起來有人在前不久燒了一些什麼。
看起來有些問題。
要是正常人,遇見了這樣的地方,一定會猶豫一二。
可是韓教授顧不得這麼多了。
他走了進去,在黑暗降臨之前,找到了一個還在亮燈的小旅館,走了進去,他居然看到了一個人坐在櫃台後麵,這簡直令人欣喜若狂。
櫃台後麵有一張床,他站在櫃台後麵,看著走進來的韓教授。
韓教授走了過去,說了很多話,那櫃台後麵的老男人神色一直很冷淡,直到韓教授努力從自己衣服裡麵掏出來好幾張紙幣,放在他的麵前。
這老男人見到了錢,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默不作聲的往韓教授眼前拍了一把鑰匙。
一個很不喜歡說話的男人。
韓教授也不止一次見過這樣的人了,他現在頭痛的厲害,就想要睡一覺,這種想要睡覺的欲望甚至壓倒了他想要打電話聯係其餘人的欲望。
他眼前黑暗如潮水拍打過來,想要將他擊暈過去。
好在韓教授還識字,他看到這個鑰匙上麵,貼著白色的絕緣膠帶,上麵用油筆寫著202
二樓第二間房子。
韓教授沒有多說什麼,他拿著鑰匙,朝著樓上走去。
對此,老男人還是一言不發。
就像是見不到韓教授一樣。
在韓教授上樓之後,他這才不滿意的對著眼前的人喊道“我都說了,三十三十,三十一晚上,我這裡就這個條件,你們愛住不住。
這裡就我這家一個招待所。
你們要是不住了,隨便撬開哪家的門住進去都行。
看你們穿的人模人樣的,哪裡這麼多話,逼逼賴賴!”
麵對對麵一男一女兩個小年輕人的手機攝像頭,老板一點都不害怕。
他甚至將自己的臉湊近了鏡頭說道“拍,你們拍,今天我就給你們拍,我看你們能拍出什麼來!
吃人住店,給錢那是老祖宗定的規矩!
不給錢,白住店啊!”
老男人說話十分蠻橫,氣的對麵兩個人渾身都有些發抖!
那男人有些生氣,想要反唇相譏,卻被女人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生氣。
“好!”
女人忍氣吞聲說道“行!”
老男人這才沒有“乘勝追擊”,他將要是往前推了一下說道“202,房門可能有些不好,你們就用力些合上,少用些水電啊。”
兩人一言不發,走出了這個招待所,不過剛剛走出去,看到了周圍的場景,兩個人就有些緊張。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山裡麵,他們感覺到了久違的寒冷。
兩人上了房車,打火,感覺到渾身冰冷。
“這地方,奇怪啊,這地方應該沒有村子啊,我們的地圖是不是應該更新了?”
男人對女人說道,女人也搖了搖頭,她十分擔憂的看著周圍。
他們是全網房車旅遊類優秀博主,平時就靠著賬號過活,雖然說他們走南闖北見到的場景多了,可是今天這情況,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
主要是這個村子,它應該不存在,他們今天晚上,應該停在縣城裡麵,但是誰知道,他們的愛車問題頻頻。
不得“擱淺”在了這裡。
他們需要一個充電的地方。
“今天我們就住在放車上,不過我們的柴油不夠了,並且幾個大規格充電器沒電了。”
他們打算今天晚上就睡在車上。
在202房間充電,也不打算洗澡了。
“今天晚上,我看我們就不要睡得太熟,你先睡,我清醒著,到了明天早上,我們就離開,到時候你開車,我補覺。”
男人說道,女人點頭“好,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