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茹似乎沒有聽到腳步聲,目光緊盯在縫紉機針飛速穿插上。
突然。
一道陰影遮住了她。
陳雪茹停下動作,扭過頭,站起身,小臉蛋上寫滿了驚喜。
“衛東兄弟,你回來了。”
她似乎想上前擁抱一下,看到大門敞開著,忙收回了手。
“李主任,您回來了啊。”
這就是李衛東欣賞陳雪茹的地方。
這女人通曉世事,很有分寸,生性謹慎,從來不會在不安全的場所,作出過分親昵的舉動。
李衛東從陳雪茹讚賞的點點頭“工裝的趕製進度怎麼樣了?”
提到這個,陳雪茹來了精神,伸手從籮筐中取出一件工裝遞給李衛東。
“李主任,你看看,製作工藝那麼複雜,累得手腕酸疼,才作出了一半,你那點製作費,我這次算是虧大了。”
“嗬,薄利多銷嘛,我們車間馬上要擴大規模了,估計過陣子還得再下一批訂單。”
李衛東接過細看,陳雪茹的手藝果然是頂尖的,陣腳橫平豎直,密密麻麻,剪裁刀工麻利,就跟正規紡織廠裡作出來的衣服一樣。
聽到還有訂單,陳雪茹的眼睛亮了,嘴巴合不攏。
靠著李衛東提前支付給她的那筆費用,她已經補上了這個月的房租。
要是能再多一些,今年她就不用再為錢發愁了。
什麼叫做雪中送炭,李衛東的這種行為就是了。
陳雪茹的眼睛中不知不覺得春水流淌。
忽地,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陳雪茹連忙收斂情緒,往大門口看去。
隻見一個身穿花棉襖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衝了進來。
這姑娘,皮膚瑩白,紮著黑且直的馬尾辮,身材鼓囊囊的。
陳雪茹雖覺得容貌上要勝對方一籌,但是對方身上那股青春的氣息,卻是她不具備的。
陳雪茹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膛。
這小姑娘自然就是秦京茹。
秦京茹沒想到工作室裡還有彆人,還是一個妖豔的女人。
看看她搽脂抹粉的那樣子。
看看她身上旗袍開叉到大腿根部。
看看她看向李衛東目光。
這女人不正經。
李衛東見秦京茹盯著陳雪茹看,眼神中透露出敵意,笑著解釋道。
“秦京茹同誌,這位是雪茹裁縫店的老板同誌陳雪茹。”
“來到這裡,是專門為我們車間製作工裝的。”
“這位是我們扶貧車間的乾事秦京茹同誌。”
目光著落在李衛東手頭的工裝上,秦京茹眼睛逐漸瞪大。
這衣服做得很精致。
這女人不正經,手藝倒是不錯。
陳雪茹看看秦京茹,又看看李衛東,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拋出一個古怪的眼神。
莞爾一笑“李主任,您有事情處理,我先去忙了,工裝還需要兩天時間,才能趕出來。”
“行,我儘快會把尾款給你準備好。”
李衛東例行公事的同陳雪茹聊了幾天,給秦京茹使了一個眼色。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工作室。
秦京茹看著李衛東在前麵埋頭走路,心中有些發虛。
“衛東哥,我,我不是故意跑到這裡來的,剛才是碰到淮茹姐她吃了肉,我也想吃。”
李衛東曾經給她們立法三章,在工作的時候,不準單獨到工作室。
秦京茹一時氣憤,把事兒拋到了腦後。
李衛東停下腳步,板著臉說道“秦京茹,如果你覺得受了委屈,儘可以找個人嫁掉。”
聽到這話,秦京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秦淮茹讓我嫁人,你也讓我嫁人,我就那麼討你們嫌棄嗎?”
“秦淮茹也這麼說了?”李衛東皺起眉頭。
“嗯,就在剛才,她”
秦京茹把秦淮茹剛才的話學了一遍。
李衛東聽完之後有些哭笑不得。
對於秦京茹的性子,李衛東是了解的。
這女孩倒是沒有壞心眼,就是有點傻乎乎的,做起事來顧頭不顧腚的。
“行了,彆哭了,剛才我也隻是說說罷了。”
李衛東伸手幫她抹了抹眼淚“下次再這樣,我可真得罰你了。”
“罰?現在你就罰。”
秦京茹旁顧左右,發現兩人不知不覺中,已經通過小門,走到了軋鋼廠後院的密林中。
這裡的樹林密密麻麻的,寂靜無比,從外麵壓根看不到這邊的情況。
半個小時後。
兩人漫步在小樹林裡。
腳下的枯樹枝發出哢嚓的聲響,李衛東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停下腳步。
“我聽牛萌說街道辦已經把臨時工的名單送過來了。”
“我想讓你按照上次的經驗,對這些臨時工展開培訓,不要耽誤了咱們車間的生產工作。”
“培訓?好啊,我最喜歡當老師了。”
秦京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眉開眼笑。
自從加入了扶貧車間,雖隻是臨時工,秦京茹還是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活計。
每個月能拿到三十對塊錢的工資,比得上十幾個成年社員,一年掙的錢了。
而且,還能當老師。
秦家溝的那些大叔大嬸們,得知秦京茹的工作,都眼氣得直流口水。
想到這些,秦京茹怯生生的說道“衛東哥,我能求你件事不?”
“是事兒?”
“我有兩個堂哥,他們想到扶貧車間工作。”
秦京茹說完,小心翼翼的覷著李衛東的臉色。
連李衛東皺起眉頭,她連忙小聲說道“你放心,我知道這事兒不好辦,並沒有答應他們。”
“隻是你也知道,現在農村的日子不好過,今年的救濟糧遲遲沒有發下去。”
“我家裡還好,每個月有我帶回去的錢,家裡人能吃到窩窩頭。”
“有些家連野菜糊糊,都吃不到。”
李衛東扭過頭看向秦京茹,沉默片刻“你覺得那些人是不是也找過秦淮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