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是細作!
“做我的奴。”
大雨落在地麵,混著血水、泥土,濺在鞋靴、衣衫和狼狽的臉上。
那一年,我9歲,他16歲。相遇之時,正是遇難之際。
我生於普通商賈之家,無奈家鄉遇山洪之災,隻得舉家搬遷。沿途見到的,是一片凋零之景,餓殍遍野,有人在挖草根,有人在爭搶發黴的半塊餅。我好餓,父親不讓我開包裹,直說快走快走
走到一片荒林,周圍再沒有一群餓狼般發亮的眼睛。我小心翼翼拿出饅頭,還沒送到嘴邊,就被尾隨的一夥人搶走了。
他們撲上來搶,嚇壞了我和弟弟,母親被推倒,再也沒起來。
父親被撲倒,將包裹死死拽在懷中,嘶吼著“快跑!”
我拉著弟弟沒跑幾步,腦後被人狠狠捶了一下,身體徑直倒了下去。睜開眼,弟弟在旁邊沒了一點聲響,被人一把拎起。而我麵前,一個模糊的身影,正高舉石頭朝我砸來
恍惚中,似乎聽到了刀劍和馬蹄聲,麵前的這個人前胸中了箭,直愣愣倒在了我旁邊。雨,越下越大了。
我癱坐在地,半晌沒有回應。
他壓低上半身,握著韁繩的右手貼在馬背,稍稍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你的家人可以得到妥善安葬,跟我回去,保你衣食無憂。”
我抬起頭,雨簾外,是那少年。身著銀色盔甲,青絲沾雨緊貼於身,卻未能遮掩這劍眉星目,冷雨襲來,臉白了幾分,唇上一抹紅,顯得格外紮眼。
健碩的棕馬甩了甩頭,背上的少年直起身,道一聲“走吧。”
我坐上了他的馬,隻因他帶來了生的希望。
行至一高牆大院,門口站著持劍的彪頭大漢。我抬頭一看,府門上赫然亮著“將軍府”三個大字。
少年昂首走入正廳,卸了一身盔甲,抄起桌上的茶。
我則懷著忐忑的心情,跪於廳前。
不一會,一位老管家徐徐走入,道了聲“少爺”。
“我帶回來個人,你幫我安置了。”少年低頭吹了吹熱氣,將杯中茶一飲而儘。
管家見杯中茶儘,連忙奉上一盞新茶。“是府裡小廝不聽使喚,還是少爺”
“不做小廝。”他推了茶盞,鬆了鬆衣襟,朝我問道“叫什麼名字?”
我匍匐在地,輕聲道“請主人賜名。”
“哦?”
“命是主人的,名字,自然也由主人來起。”為表恭敬,我身體幾乎貼地,說話之時卷起地上細塵。
身旁的老管家歎了口氣,少年亦是沉默一陣,才緩緩開口問道“姓什麼?”
我強忍心中酸楚答道“顧。”
“顧那就叫顧七吧。”
就這樣,我在將軍府住了下來,餘後的兩三個月,他總會領回新的夥伴。白日我們在府中書塾習字念書,晚上跟著府內的兵一起練武,每到一個階段,都會離開幾個人。我不知道離開的人命運如何,卻知道,留下的人,將迎接怎樣的命運。
我是顧七,一個被人撿回來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