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是細作!
“起來了!”兩個人打開了木柵上的鎖,端著盆湯水走了進來。元哲坐起來揉了揉眼,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一旁的戎狄則悄然起身,走到了他們背後。
“好歹我也算個‘肉票’,這待遇還不如頭豬。”元哲蹲下身,伸手抬了抬地上的盆子,裡麵的湯水晃動起來。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想”話未說完,隻聽“哢”的一聲響,其中一個,被戎狄徑直扭斷了脖子。另一個剛轉過身來,元哲迅速起身緊勒住他的脖子,整張臉由紅到白,最後白眼一翻,沒了氣兒。
“啊——”宋廉旁邊的鶯歌見此情景,驚叫起來,宋廉忙捂住她的嘴。我也被嚇了一跳,胃裡一陣翻湧。
元哲瞥了一眼旁邊的宋廉,又轉頭望向我,扯著皮子笑道“你倒是冷靜。”
我抬起頭,正對上他看我的眼神,那眼神中透著一股寒意,盯得人身體發毛。
“不然呢?”我強忍不適,走到兩個死人麵前蹲下,開始翻動。
“戎將軍,”我將翻出來的鑰匙遞給了旁邊的戎狄,戎狄接過鑰匙轉身向裡麵的屋子走去。
我起身剛要跟著走,元哲一隻手摁住我的肩膀說道“你且留下。”隨後他大跨步走出去,屋內剩下晏楚榮和我,以及嚇壞的宋廉與鶯歌。
看著他們走遠,我踢了一腳坐著的宋廉說道“你怎麼這麼慫?”
宋廉瞪了我一眼,自顧自說道“好好的活人就這麼殺了,擱誰誰不怕?”
我嘲諷一聲,雙手抱胸,不遠處的晏楚榮向我使了個眼色,裝作不經意上前,二人貼著木門站定。
“這小王爺,城府極深。”晏楚榮小心看著外麵,生怕有人闖入,探聽這對話。
“嗯,看得出來。”我點了點頭,“此次被抓,並非偶然,而是他刻意為之。”
“刻意為之?”晏楚榮一臉不解。我將整個過程娓娓道來,隻見他神色更為複雜,眉頭緊鎖。
“壞了!”晏楚榮發出一聲低吼,額頭眉間隱約滲出細汗。
我忙握住他攥拳的手,向他使了個眼色,而後輕搖了搖頭。
他雙眼一閉,又緩緩睜開,嚴肅說道“你可見昨日那頭領身旁站著的斯文小生?”
我不解其意,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那是韓子征的暗棋,來這落草,隻為收集邊疆情報,順便劫一劫官糧,亂一亂援軍,讓這澤州陷入孤立無援之勢,方好攻克。”
“你怎知這人是暗棋?”
他見我滿臉疑惑,附到我耳邊,聲音壓的更低了些。“在此處設置暗棋本就是我與韓子征共同計劃的,隻不過我不清楚這個人是誰。直到我被抓進來,正遇見他從一隻灰白色信鴿身上拆什麼東西,便留了個心。昨日本打算尋個機會與他密談,卻不曾想,遇見你們。”
我張著口,緩了片刻問道“那元哲此次,莫不是知道了什麼,要設局拔掉這暗棋?”
他歎了口氣,抬手拍了拍眼前的木樁“這小王爺,定是因為吃了幾次虧,猜到了這層乾係,才故意入甕。”
我細細思忖,不曾想韓子征的暗棋,設置得如此巧妙,更不曾想,這鎮國親王,心思細膩至此,一路上絲毫沒有任何表現。好在暗棋之間無直接往來,彼此不熟知,否則順藤摸瓜,豈不是被連根拔起!
正思索間,戎狄帶著兩個兵將走來。“宋大人、裴先生、晏大夫受累了,諸事已畢,請隨我來。”
鶯歌將宋廉扶起,顫顫向門外走去,我看了一眼晏楚榮,定了定神,跟在宋廉後麵緩緩向外走。
走至寨子正中央的大院,赫然看到那斯文小生被擒於刀下,周遭躺著十幾具屍體,旁邊的匪首被綁得嚴實,跪坐在地,兩個兵摁著他的肩膀。
正前方,元哲端坐在一木椅上,正拆著信鴿上的信箋,細細看著。戎狄走向身側站定。
“想不到,這花樣玩到本王眼皮子底下了。”元哲冷笑一聲,將紙張悉數收入袖中,起身說道“走吧,是時候上路了。”
“是!”戎狄在元哲身後抱拳聽令,隨後抬手一揮,那兵將一抽刀,隻見那二人雙雙倒地,脖頸處汩汩流淌著鮮紅的血,小腿處還在不時抽動著。
我閉上了眼,心跳開始加快,脊背微微出汗,感到一陣惡寒。
整頓車馬繼續出發,晏楚榮的家丁寥寥二三,恐再出變故,因此晏楚榮提出與元哲同行,馬車則跟在宋廉馬車的後麵。我站在幾步之遙,暗自忖度著“咳,那個我”
看著戎狄帶著晏楚榮往後方走去,我不由得咳嗽一聲,晏楚榮看了看我,還沒開口卻被元哲應聲打斷“裴公子,我們的馬車在這邊。”
我訕笑著,伸手指了指後麵晏楚榮的馬車。
元哲搖了搖頭,下巴朝前一努,我懨懨向前,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你好像,很怕本王。”
馬車開始向前行進,他忽的來了一句,嚇我一激靈。
“殿下說笑,草民草民位卑言輕,何敢與您這般尊貴的人同乘。”
他哂笑一聲說道“那先前同乘的一路,竟不是你?難不成是被哪個有權有勢的鬼神附了身?”
我側過身偷偷剜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你過來。”
我轉回身,見他收起笑容,換回一臉嚴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