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元哲斟滿一杯酒,起身跪在元承熙麵前!
我一驚,站起身來不知如何是好。
元承熙似乎也被他的舉動驚到,不自覺起身相扶道“皇叔這是做什麼?”
元哲垂首,將酒杯端過頭頂,話語間透著哽咽“這杯酒,敬陛下,謝陛下體恤,允臣入毓寧宮!”
元承熙接過酒杯,緩緩喝乾杯中酒,笑道“朕乾了,皇叔可以起來了,朕說了,今日家宴,不論君臣。”
不知為何,總覺得元承熙的笑容,透著勉強。
元哲並未起身,而是斟了第二杯酒,複舉過頭頂道“第二杯酒,敬陛下!謝陛下仁心,臣自問有愧,沒能沒能護陛下周全!”
元哲說完這話,已泣不成聲,後麵還說了什麼,我卻聽不清了。
我看向元承熙,他收起假笑,眼中噙著淚。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頭,側過身。餘光中瞥見他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待情緒平複,元承熙開口道“好了,皇叔。朕已喝了你敬的酒,不好叫裴卿看了咱們叔侄笑話,快起來吧。”
我跪下俯首道“臣惶恐!”
“起來吧裴卿,你在這怕是也吃不踏實,不如讓李冒先送你去太醫院,看看傷再說。”
聽完元承熙的話,我起身道“謝陛下!”
元承熙喚了聲“李冒”,衛禮在外將門打開,李冒踩著碎步小跑進來。
我朝著元承熙淺鞠一躬道“那臣先行告退。”
元承熙點了點頭,元哲並未看我,隻坐在桌前,仰頭悶了口酒,和著眼淚一齊吞入肚中。
出了毓寧宮,兩頂軟轎停在院外。
“裴大人,奴才先送您去太醫院,晚些時候將您送回築邸小院。”
“有勞公公了。”我在李冒的攙扶下上了轎。
到了太醫院,隻有兩三個當值的太醫,之前在小院見到的幾位老太醫都不在。李冒走到研磨藥粉的一位男子麵前,說道“秦大夫。”
男子停下手中的活,行禮道“原來是李公公。”
我坐在不遠處,見二人寒暄兩句,之後李冒領著男子走了過來。
“裴大人是哪裡不適?”
我勉強起身,行禮後道“有勞秦大夫了,此前腳踝受了傷,現下有些腫痛。”
“我看看。”這男子直接蹲在我麵前,抬起我受傷的腿。
看他麵容白皙,濃眉大眼,頓時產生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溫言細語與晏楚榮一般無二,隻不過晏楚榮毒舌起來,也是很討人厭的。
“傷口有些感染,不礙事。”
回過神來,他已經轉身去拿藥了。
隻見他熟練地配了幾包藥,又從藥箱中拿出一個小瓶。走過來道“每日一副,三碗水熬成一小碗服下。”之後又蹲下身,邊上藥邊說“藥膏每日早晚各一次,切記,不要沾水,暫時也不要頻繁走動。”
許是少有的溫暖和關懷,讓我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防備。我認真聽著他的每一句話,頻繁地點頭承應,李冒在旁邊笑稱我是個“孩子”。
我登時臉紅,抱著藥包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李冒趕緊跟出來扶住了我,說道“想不到裴大人竟是個如此靦腆的人,這等打趣都容易臉紅。”
我尷尬地笑了笑,恨不得趕緊鑽入轎中。
我坐在轎中,才安靜一會兒,轎外便傳來李冒的聲音“裴大人,前麵就是禦膳房了,是否要備些吃食?”
倒真有些餓了。
我掀開轎簾說道“勞煩公公了。”
轎子停下,李冒小跑去了禦膳房。
不知道毓寧宮的那兩位,在說些什麼。
為何提起鄭太妃,元哲就會失態?
元承熙不像是思念故人,又為何在最後露出悲傷之感?
正在百思不解之時,李冒提著食盒回來了。
“裴大人,咱們可以走了。”
我掀開簾子說道“好,李公公,把食盒遞給我吧,外麵冷,小心凍了手。”
李冒將食盒遞給我,交接之際,我將準備好的一小錠金塞到他手中。
“哎呦,裴大人這是”
“公公受累,我來宮中這些日子,全仰仗公公照拂。”
李冒將金錠塞入懷中,笑道“大人過謙了,您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多少人巴結還來不及呢,就連那”
我打斷他這些奉承的話,開口問道“公公是何時入的宮?”
李冒將簾子放下說“外邊冷,小心受了寒。咱們這麼說話也是可以的。奴才四歲入宮,如今在這皇宮大院,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了。”
我將頭靠近轎簾,繼續問道“那公公可知,這鄭太妃的事?”
“哦,鄭太妃啊,這得從奴才進宮之後的四五年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