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頭埋進被子裡,拿起手機看時間,果然都八點多了。
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我扭頭,在顧以琛灼熱的目光中,又蒙上了頭。
下一秒,我的手機鈴聲響了。
嚇了我一激靈。
一看,是張大嬸。
我迅速接聽,“喂,張大嬸。”
張大嬸那邊就急急地跟我說,“沫沫啊,我這邊有個緊急的事兒,你先聽我說情況昂,然後給出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嗯,”我應了一聲,把手機開了免提,頭跟手機都爬出了被窩。
顧以琛也側耳認真傾聽。
張大嬸說她今天去醫院看表姐家的女兒,剛生了孩子,住的產科。
因為表姐家的女兒沒有婆婆,就是婆婆去世了。
張大嬸就想著跟表姐替換後半夜,因為產婦是半夜剖腹產的,需要輸液,孩子又有黃疸,怕一個大人照顧不過來,所以張大嬸就留下了。
結果一大清早,隔壁病房開始吵吵鬨鬨,張大嬸的表姐怕吵到自己家孩子,讓張大嬸提了一箱牛奶過去說一聲,看能不能小點兒聲。
張大嬸提著牛奶,走到隔壁病房門口就看到一群人對著產婦罵罵咧咧。
產婦低著頭不說話,死死地抱著懷裡的孩子。
張大嬸聽了兩分鐘才知道新生兒夭折了,產婦執意要把孩子帶回家。
那個產婦的婆婆不願意,覺得帶著死嬰回家不吉利。
一個剛生的嬰兒,死了就死了。
反正產婦的婆婆說,在她自己的那個年代,剛落生的孩子早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產婦的嫂子也不同意,說家裡還有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把死嬰帶回去太晦氣了。
一大群人見說服不了產婦,就要上手槍。
產婦大吼大叫,楊豔再搶救從樓上跳下去。
張大嬸她們就是當時聽到吵鬨,才決定過去看看的。
一大群人見說服不了產婦,就叫她老公趕緊勸幾句。
產婦的老公漲紅著臉問她到底帶回家乾什麼?
那個產婦都哭了,她說,孩子都沒進過家門,下輩子怎麼能想去回家的路?不認識路,還怎麼投生到自己家?
張大嬸就想起自己也有一個出生了五天就夭折的孩子,但是並沒有扔,被婆婆帶回家,每個屋都轉了一圈,還給孩子洗了澡。用白布裹著,沒裝棺材,直接就埋到了孩子的爺爺墳頭旁邊。張大嬸後來還親自去看過,就在孩子爺爺的墳頭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墳包。
張大嬸說,就因為這個,自己感激婆婆一輩子,孝順一輩子。
張大嬸問我,現在那個產婦要跳樓,有什麼好的勸解辦法嗎?
顧以琛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喊醫生,然後回自己病房,關上門。”
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對張大嬸說,“喊醫生,然後回自己病房,關上門。”
按照顧以琛的性格,他既然讓張大嬸這麼說,那就是在最大限度地保護張大嬸。
我掛了電話,心裡久久不能釋懷。
我偷偷瞄了顧以琛一眼,長長歎了口氣,心情說不出的鬱悶。
此刻他正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上麵劃幾下。
斑駁的陽光在他好看的側臉上,映出一片溫潤。
空氣突然有些燥熱。
我甩了甩頭,“起床,開門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