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生聲音沙啞。
可現在,誰又聽得見他的聲音呢。
連風都沉默了。
玄機子依舊神色冰冷“顧餘生,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告訴大家,你的父親是個懦夫,以後保證不會做你父親那樣的人,我就允許你進入藏書閣,這藏書閣中,有天下無數天才向往的聖地功法,有地品,天品,和神品功法,你隻需修得一門,就可以揚名立萬,如何?”
“他不是!”
顧餘生眼睛布滿血絲,青萍山在他眼中,此刻是如此的灰暗,再也不是青山綠水了。
“哼。”
玄機子大怒。
“青雲門顧餘生,以下犯上,即日起,逐……”
玄機子話沒說完,一道蒼老的聲音出現,接替了玄機子後麵的話“罰他栽種桃樹三千株,三年之內,不得獲取任何宗門貢獻點,不得離開青萍山!”
“柳師伯。”
玄機子朝一名形象邋遢的老頭拱手,看一眼顧餘生,不明白為什麼宗門太上長老會出麵保一個懦夫之子。
柳元快步走到顧餘生身邊,說道“愣著做什麼,跟我栽種桃樹去,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少年,你看不見天的顏色,是因為你沒有劈開雲朵的實力,待有那一天,你的話,就是天下真理。”
說完,柳元袖子一揮,一陣清風卷走顧餘生。
“都給我進藏書閣!”
玄機子目光一掃,包括楚塵等人在內,紛紛進入藏書閣。
其餘長老,從未見過掌門發這樣的怒火,大氣都不敢出,原本還想要為陸晨爭取機會的陸展,也隻能啞口不提,各自找個地點盤坐,等待青雲門的弟子從藏書閣出來。
“蕭師兄。”
雲橋邊,穿著肅靜道袍的何紅念與青雲門掌門並站,一起觀青萍山的雲霧疊起,雲海渺渺。
“你何必苛責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顧白的錯,何必加在顧餘生身上,一碼歸一碼,當年我與顧白……”
玄機子這時忽然轉身,一雙眼睛盯看著何紅念,神色蕭瑟,打斷道“何師妹,我真是不明白,顧白到底有什麼魔力,他已經死了,你還為他說話,為他的兒子辯白,你這一身的道袍,當真就能斬斷紅塵?彆忘了,當年他在仙葫州與那個女人認識時,可未曾想過你在風雨中等了他很久。”
“都是過去的事了,往事如煙,蕭師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今天你這樣對那孩子,太殘忍了。”
何紅念唏噓道。
玄機子雙手負立,凝望著蒼穹,神色漸漸的變得冷漠。
“何師妹,我是掌門,青雲門的未來在我的手上,你也看見了,僅僅是召喚藏書閣的些許動靜,就讓那麼多人下意識的以為是妖族入侵,倘若今日我不這樣做,如何給青雲門的弟子長記性。”
“何師妹,你還不知道吧,一月前,妖族攻破了守界山,玄龍王朝數萬修士戰死,數十萬修士在與妖族的戰鬥中逃走,現在,已經有無數妖族肆虐在人族領地,青萍州,沒有多少太平日子了。”
玄機子手緊緊的掐在一起。
“為了人族,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天下黎民,青雲門不能再出現一個顧白,如果有一天大妖再入青雲,我會義無反顧的拔劍,慷慨赴死,這殘酷的世界,腥風血雨,吹打得青雲門,難道吹打不得他顧餘生?”
何紅念亦是神色凝重。
“師兄,真的到了這一步了嗎?”
玄機子默然。
何紅念想了想,說道“那你也不該折斷少年的劍,那幾乎是他所有的念想了。”
說罷,何紅念轉身,去尋找那一把折斷的劍,她走著走著,停下腳步。
演武場的中間,有一穿著白衣的少女,正彎腰將那一把折斷的木劍輕小心翼翼的撿起來。
一雙明亮的眸子盯著那一把折斷的木劍,小嘴撅起,似乎很是生氣。
“晚雲。”
“彆理我。”
那白衣少女回頭,臉上寫滿委屈。
“世界那麼大,你們無法斬妖平天下,卻隻會欺負一個隻有一把木劍的人,你們才是懦夫。”
何紅念身體一僵,久久立在原地。
良久後,她幽幽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桃花林。
少年在小院屋簷下已經呆坐了半天。
形象邋遢的柳元出現在籬笆牆外,倚靠著竹子,對那雙眸失神的少年說道
“想清楚沒有,從今日起每日跟我栽種桃樹,我授你一身本事,數十年後,等你有能斬妖並積累功績,有朝一日執掌青雲門時,所有的正義都會到來,到那時,今日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少年起身,看著西落的晚霞,說道“數十年,太久了,遲到的正義,那已經不是正義了。”
“十年,那就十年。”
柳元比了比手指。
“十年之內,我授你一身斬妖的本事。”
顧餘生眼中凝望著蒼穹,說道“不,從即日起,我要學殺人的本事,我也不想栽種桃花,有朝一日,我要斬儘這滿山的桃花,如此,你還願意教嗎?”
柳元冷笑一聲,拂袖而去“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