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步流星。
背後少女以雙手輕撫少年肩頭,追風趕月般爬上最高處,她先一步看見東邊初升的驕陽,她低頭凝目,驕陽同樣落進少年明澈的目光裡。
“原來朝陽彩霞,是如此的漂亮。”
莫晚雲忍不住感慨。
她悄悄從顧餘生背上滑下來,又偷偷伸手熨了熨顧餘生的衣服,莫名羞紅至耳根,心中為他換一件衣服的念頭越盛,她也不管體統,以手撫霓裳,坐在最高處的雪地,雙手襯托著下巴,一雙大大的眼睛凝望著雲海翻湧儘頭的太陽。
那山那雲。
朝霞漫天。
莫晚雲心中暢懷,諸多心結一一而解,於少年身旁,她一世心安。
顧餘生駐足劍山,身影一動不動。
朝霞勝白駒。
驕陽融萬物。
可他的眼眸,無那山那景。
他把驕陽挪到麵前。
他把雲彩揉碎成霓裳。
看了良久良久。
當莫晚雲的星眸收回而兩兩相望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流轉。
那燦爛光照的碧波柔情。
如山巒無聲。
隻有猝然心跳,越來越響。
莫晚雲終究是低下頭來,那一抹深藏的溫柔佯裝的羞惱掩藏,她起身踮起腳尖,把手心攥起的霜雪灑落在顧餘生的黑發上,白雪飄發。
莫晚雲捧腹咯咯咯的笑起來。
顧餘生並不抖落發上的雪,隻是傻傻的樂著。
那在近咫尺的白衣紅唇,讓顧餘生忍不住將身子一點點前傾。
莫晚雲的雙手藏在袖子,長長的睫毛跳動得厲害,眼睛一眨也不眨。
忽然間。
她的眼眸猛然跳動了一下。
藏在袖子裡的手慌忙一把抓住少年的腰。
那印唇的初吻。
如同河堤之畔的青柳被溫柔的風拂過。
霜寒已遠。
初春將近。
好像隻是一瞬。
又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顧餘生前傾的身子如蒼鬆般直立。
莫晚雲則是後退一步,目光慌亂,眼底深藏的柔情,如同早春沁落的酥雨,一滴一滴落進池塘,濺起微微蕩漾的波瀾。
她低頭的溫柔,如雨後的桃花,羞然不語。
玉手揉碎雲袖,隻把時光拋在腦後。
她抿唇翕頜的小嘴微微顫動。
忽然轉身。
如一團雲彩飄然遠去。
“小泥鰍。”
“不理你了!”
顧餘生再次站在原地,他傻傻的站著,不知剛才之事從何而起,也不知現在該如何去做。
悵悵然然。
心中又好似格外的滿足。
無處安放的手摘下腰間的靈葫。
對著朝陽和莫晚雲離開的方向,噸噸噸狂飲一陣烈酒。
一陣山風吹來。
顧餘生咧嘴一笑。
他高高拋起手中酒葫蘆,引劍出鞘。
唰唰唰唰!
劍飄逸如風。
颯颯然激蕩起千層雪。
遠處。
蘇守拙抱扇而來,遙遙拱手行禮。
“顧兄,原來你已無恙,觀你劍意,應有喜事,不請我暢飲一杯?”
顧餘生以劍引杯盞,把靈葫握在手,傾倒一杯美酒飛至蘇守拙麵前,問道“人間喜樂事,悄然上心頭,蘇兄,蘆城可在?”
“自然在。”
“走。”
“下山飲酒。”
顧餘生收劍佩腰,那係在劍柄上的紅纓穗隨風飄搖。
少年光影奔如勁風。
蘇守拙緊跟其後,滿頭大汗。
“顧兄,我尊叫你一聲十五先生,等等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哈哈哈!”
顧餘生開懷大笑,禦劍而起,速度更勝。
一道驚鴻橫空。
聲音飄然而來“蘇兄,我在蘆城擺酒,你且快些,若是慢了,莫憑欄把你那一杯喝了可彆怪我!”
蘇守拙懸空擦汗,忙把扇子掛腰間,輕歎一聲道“日後修行,是得勤苦一些,不然,連一杯美酒也被他人暢飲,豈不可惜!”
顧餘生的豪情激發蘇守拙心中鬥誌,他看山川白雪皚皚,如今被朝陽映照,終會融化,一時有所悟,人生困境,何嘗不是如此。
蘇守拙身上浩然之氣陡然明亮,化作一支墨筆,漸漸追趕上顧餘生。
“誰也彆搶我的酒喝,莫憑欄也不行!”
蘇守拙爽朗一笑。
顧餘生感知到蘇守拙身上的氣息韜晦,修為大進,說道“今日又添一快事。”
他禦空落在蘆城。
忽見一人影浪蕩在街上,失失落落。
顧餘生往前搭肩。
“莫兄,你怎麼了?”
莫憑欄轉過身來,一臉哭相。
“我的寶物,被人順走了。”
說著,就要往顧餘生衣服上擦鼻涕。
顧餘生往後一退。
“什麼寶物?”
莫憑欄扯著蘇守拙寬大的袖擺,把臉一捂,哭腔道
“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