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一酒一乾坤!
顧餘生手捧一汪水在默默的發呆,任由滴滴流水從指縫溜走,水中的那一道高大仙影,給了他太多的震撼。
眼中看見的醜橘妖道,和水中映照的法相山嶽,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在顧餘生的潛意識中,人走向修行之路,一生注定要與天爭,天是什麼?他不知道,所以他常常仰望蒼穹。
他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
但他一直認為,斬妖就是道。
可現在。
這個身死神活的妖道,是妖,還是仙?
如同這海市蜃樓般的黃沙世界,難以分辨真與假。
之前倉惶逃離的妖獸,從四麵八方而來,生存,是它們唯一的道路,而這綠洲之地的湖泊,是它們唯一的希望。
群獸喝水的聲音滋滋作響,湖麵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模糊了妖道的身影。
顧餘生回過神來的時候,掌心捧著的水已經流走,一滴不剩。
黃昏的世界,日月更替。
已過了數個時辰。
顧餘生猛然心驚。
一時頓悟,竟不知時間流走,若在此間,妖獸攻擊,或是妖道生歹意,對他以奪舍,豈不是輕而易舉得手?
顧餘生回眸。
隻見黃大仙枯坐在水之畔,同樣在凝望著水中明月。
顧餘生悄然起身,月下遠行。
長夜彌漫,顧餘生行了很遠很遠,他以為黃沙的邊緣,會是另外一個世界,可沒想到,出了綠洲後,還是一片黃沙,荒蕪,淒涼。
失去方向的顧餘生,在沙漠疾行了一夜。
期間,顧餘生甚至以道家星盤定位,試圖沿著一個方向走下去。
但兜兜轉轉,依舊身陷黃沙。
當月落朝陽升。
顧餘生驚奇的發現,自己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沙漠中的那一片湖泊,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生機。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妖群獸群,已詭異的消失。
黃大仙還坐在湖畔,不同的是,他凝目觀月變成凝目觀太陽,他身上的陰陽道韻也隨之變化。
“小友歸來了。”
黃大仙回頭,他凹陷的眼眶在朝陽下與黃昏不同,如黑玉一般。
仔細看。
他已經沒了雙眼。
這並不奇怪。
現在的黃大仙,隻剩下一副殘缺之皮,顧餘生懷疑那皮囊下,骨頭都已被歲月侵蝕腐朽。
“道長。”
顧餘生坐在地上,隨手抓起一捧黃沙,風輕輕一吹,黃沙從指縫間飄遠。
“你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我無法回答。”
黃大仙微微改變坐姿,與顧餘生對坐,用手指了指一片黃沙,他的皮囊已被定格,沒有喜怒哀樂。
“答案就在這黃沙之下。”
顧餘生兀然一驚,再次起身,雖然不知這妖道何意,但他決定找尋答案,龐大的靈力彙聚於指尖,顧餘生一劍斬向前方。
層沙飛揚,劍氣如風般蕩開被歲月掩蓋的真相——黃沙下麵,是一具具白骨,鏽跡斑斑的劍,被風與黃沙撫摸,發出錚錚的告彆聲。
白骨露在野,寶劍沉黃沙。
那是硝煙飄遠的儘頭,戰場已被風沙掩埋,修行者的呐喊聲早已沉默,古劍在殘風鏽蝕。
恍惚間。
風吹來。
起靈了。
為戰鬥而生的生靈已化作死靈,他們持劍而起,一行行,一列列,奔向神聖的湖泉。
呼!
如眼的湖泊翻湧沸騰。
仿佛池底蘊藏沉睡著什麼。
“歸來啊。”
“侍劍的人們。”
顧餘生的腦海中,蒼古的聲音如鐘聲回響。
咕咕咕!
平靜的湖水一點點上漲,正中心處,一道靈光衝天。
錚錚劍鳴之聲從黃沙深處傳來。
早已被腐蝕鏽跡的劍,仿佛獲得了重生,刹那間,天空萬劍奔鳴。
一座古老劍台從水中冉冉升起,一柄堂皇的劍深插在劍台中間。
這一處湖泊,竟然是劍池?!
顧餘生再一次被震撼!
就在此時,他看見的世界,一點點變得虛幻起來。
側目看去,赫然發現是不遠處的黃大仙在動手腳,隻見他手掐秘訣,渾身散發出黃蒙蒙的光,將顧餘生也包裹了進去。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