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一酒一乾坤!
表麵上,百家弟子互相見麵,皆是一團和氣,可彼此間,卻在為誰能先燒香而爭得麵紅耳赤。
世俗之中的排資論輩,講出身,比背景,論家底,在敬亭山乃至於諸多宗門,聖地,更加嚴格。
人與人之間的身份差距,如同入聖院山門前的階梯那樣,被人為的分為三六九等。
能夠住在敬亭山半山腰的莫家也參與了這一場祭祀,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的莫凡塵兩鬢斑白,精神似乎有些不濟,似他這樣年紀的大儒,在百家族地有不少,多是名義上的一族之長或是晚輩口中的老祖,這樣的祭祀活動,多是下一輩的實際掌權者去燒香。
奈何莫凡塵的兩個兒子,莫雷霆性格暴烈,誌大才疏,天賦平平,修為堪堪入八境,更與其他家族掌權者多有不和,莫憑欄身為莫雷霆的兒子,更是沒少被批評和受冷遇。
至於莫晚雲的父親莫瀟湘,雖然曾是聖院的百年奇才,然而因為和狐族女子有說不清的關係,更是擺爛了近二十年。
雖然如今莫晚雲已是夫子的學生,可在聖院的諸多修行者心中,依舊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加上這兩年莫瀟湘一直深居簡出,與聖院百家掌權者鮮有往來,連這樣的重要祭祀也未露麵。
今日莫凡塵攜領莫家子弟來祭祀先祖大賢,在互相寒暄之後,立即有人找到機會前來搭訕,一名中年男子開口道“莫先生,您年紀也不小了,又負責聖院典籍編修,平日勞累,這天寒地凍的,何不讓族中弟子來代替你燒香祭祖?”
立即有人站出來附和“是啊,莫老先生,我聽說您的孫女莫晚雲已經從大荒回來了,她貴為夫子的學生,何不讓她來代替你祭祀聖賢?”
“姓齊的,你什麼意思?自聖院設立七十二至聖大儒碑以來,從未有女子燒香祭祀的先例,虧你還是六院的教習,祖宗的禮儀你都不清楚嗎!”
一名刻板的教諭眉毛直豎,開始教訓剛剛說話的男子。
三人的對話,一環扣一環,暗笑莫家後輩無人,更是在大眾廣庭之下拿莫晚雲的身份來攻訐。
莫凡塵眉頭輕輕一皺。
活到他這般歲數,早已心若明鏡,若是平時,他自不會在意,可事關孫女的名譽,更關夫子的聖譽,若莫家不做出恰當的回應,莫家名譽事小,聖院這股歪風邪氣,將會越來越盛。
夫子昔日在敬亭山立院的初衷,已經漸漸被後世家族子弟弄得變了味道。
不過以他君子大儒的身份去辯白,終是落了下乘,莫凡塵環顧周圍不懷好意的世家弟子和掌權者,聲音平靜道
“昔日夫子遊曆人間,為求心中大道,在東海之濱與一隻石龜坐而辨道,夫子因石龜一言而有所悟,叩拜石龜授業解惑之恩,石龜邀夫子入洞府為客。
此事為海族所竊,以歌謠傳夫子居於歸巢,為天下所知,以為修行之恥,遣強者欲滅石龜一族。
然百年之後,人族受四方海族、妖族所獵。
危急之時,是石龜一族以背為山,救下無數蒼生,那無數蒼生之中,便有我等先祖,先祖得道之前,以石龜為硯台,以墨筆為石龜一族積功德。
聖賢仙遊,更是在碑前底座以石龜為基,以警後人。
數年前,我攜孫女遠遊青萍州,那裡有一個叫青雲門的小派,山門前就有一尊石龜,上麵被掌門插上一把非凡之劍,可惜青雲門的弟子和長老並不知其中深意,傳以恥辱之劍為警醒。
偏僻之地的修行者見識淺薄也就算了,爾等皆為聖院修行者,滿腹經綸,更是大道修行者,難道這也不知?
諸位若是不信,不妨回頭看看那七十二聖碑。”
莫凡塵的話,讓在場的人不由地側目看向七十二至聖大儒的石碑,果然見石碑下,皆有石龜托著,一個個不由地神色尷尬,若是平時無知倒也罷了,今日祭祀七十二至聖大儒,等於祭祀自己的祖宗。
莫凡塵的話,無疑在告訴他們——不要以無知來忤逆了祖宗!
莫凡塵身後,穿得毫不顯眼的莫憑欄,聽見爺爺莫凡塵的話,眼睛陡然變得明亮。
“石龜之意竟是如此?那顧餘生的父親……”
莫憑欄從懶洋洋的狀態陡然清醒。
“嗬嗬,莫先生之言雖是不假,可聖院曆來有規矩,後山不問前山事,既然十四先生不能來,莫先生身份在這,您請先上香吧。”
莫凡塵撚須道“諸位上香有先後有規矩,我這張老臉,還舍不掉,再說我莫家也非無人,尋一個小輩替我上香好了。”
莫凡塵轉身,遞給莫雷霆一個眼神,本意是讓莫雷霆在下一輩當中選一個出色的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