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快啊。”
韓修武手撚過手中鵝毛扇,走至窗口處,看向燈火搖曳的兩座敬亭山。
“那年夫子離開人間時,曾對我說,人間沒有永恒的權,也沒有永久矗立的山,可是,真要看一座山倒下,兩座山倒下,心中必然會是不舍的,九林啊,從現在起,你下山去吧,以你的修為,縱是開宗立派,也足夠庇護一方了。”
“八先生,你要趕我走?不,我還是想待在您身邊伺候你。”
侍童躬著身子,把頭埋得很低。
“路是你自己選的,九林。”
韓修武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目光凝看向一桌之隔的侍童,“抬起頭來,讓我仔細看看,這些年來,我一直看走了眼,原來潛伏在聖院的棋子,竟然會是你,也難怪四師兄,九師弟一直都查不到你頭上來。”
“八先生?”
侍童身體一震,卻是下意識的聽從命令將頭抬了起來,青衣裹身的麵龐上,顯露出幾分錯愕與震驚,但被韓修武凝看幾息後,臉上的錯愕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
“不愧是八先生,我這些年來一直小心翼翼伺候在你身邊,可最終還是被你發現了,還請為我解惑。”
“有些事,能成為過去,並不是這件事本身過去了,而是有人壓下了這件事,當年仙葫州文會,空前盛大,最後卻草草收場,世人皆以為顧白誑悖,卻不知那一年他救下了多少人,我知道,人的野心能壓得住一時,卻壓不住一世,當年的事,聖院也牽涉其中,這背後難道會沒有推手?”
韓修武目光陡然變得睿智。
“仔細算來,那年背劍人上山來,也是為了尋找你吧,如今敬亭山被魔族大軍圍困,你是不是也應該亮出身份來了。”
“嘿嘿嘿,不愧是八先生,料事如神,可惜,終究是棋差一招。”
侍童向後一退,雙手掐訣,嘴裡念念有詞,隻見之前穿在韓修武身上的那一件大氅符文湧動,刹那間形成一個詭秘禁陣,隨後符文上擁有大量的仙靈之氣,源源不斷的與大地相連,直接將韓修武困在裡麵。
“原來如此,你是靈閣的人。”
韓修武並沒有掙紮,隻是屹立在原地。
“憑你們靈閣,也想將聖院書山毀去,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不等侍童開口,門閣之外,忽然想起陣陣腳步聲,隻見一書生手持扇子緩步走來。
這位書生,正是靈閣當日出現在大荒上古秘境之中的六位強者之一,書生範陽。
“僅憑靈閣當然毀不掉聖院,可若是億萬魔軍齊上敬亭山,縱是夫子親臨,也會毫無辦法的吧,更何況敬亭山本就是用來鎮壓魔界入口的地方,一旦洗心湖那裡的封印被摘除,聖院又能支撐多久呢?”
“原來是你,範陽。”
韓修武看見緩步出現的書生,冷冷一笑,“看來當年阻止你成為斬龍山的傳承人是對的,你果然心懷不軌。”
“哈哈哈,八先生,你本是我敬佩之人,可惜啊,憑你一個人,是挽救不了聖院書山的,我也知道,憑我和墨熵二人的手段,也隻能困住你,你就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看戲吧,看著夫子創立千年的聖院書山,是如何一點點被魔族大軍踐踏的。”
“墨熵?”
韓修武看向侍童,神色複雜,“你本是墨家最有前途之人,為何會墮落至此?”
“墮落?此話從何說起,八先生恐怕還不知道,如今的聖院,墮落又何止墨家?我等本是至聖大儒的後代,聖院七十二位至聖大儒聲名在外,曾為人族立下赫赫之功,天下之大,我等本可以享受著世人的讚譽,可最後如何?”
侍童打扮的墨熵身上戾氣暴增,狂暴的能量直接將外表的衣服撕碎,露出墨家特有的家族華貴服飾,‘兼愛’二字,更是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格外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