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羅刹魔帝桀驁的囂張,公子車神色平靜,緩緩說道“有道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閣下成名尚在夫子他老人家之前,可到頭來,不還是被夫子他老人家封印了一部分在五心殿了嗎?你如此強勢,如今也不過是寄托在小師弟靈淵深處苟且,我想,後世之中的讀書人顧白先生,也應該給你上了一課吧。”
“放肆!”羅刹魔帝原本在三先生提到夫子時,尚能保持理智,可當他聽見顧白之名時,不知為何勃然大怒,仿佛自尊心受挫,旋轉的黑蓮化作一道真魔之劍,朝著公子車激蕩而來,公子車同樣以手為劍,兩人隔空相交一劍。
劍氣如一道與瀑布相對的帷幕舒展蔓延數丈,雖然範圍不廣,卻好似將空間劃開一條口子又迅速彌合。
二人立於原地不動,但公子車劍指周圍猶有無上神聖的儒家氣息波動,他的背後,文宮,文心文膽如同一幅來自上古書院最樸素的啟蒙畫卷。
“好,好!”羅刹魔帝連道兩個好,凝聚的真魔之氣又迅速回朔到幽蓮之中,迅速被顧餘生的肉身封印,“真不愧是夫子的學生,本帝小瞧了你,但終有一日……我會從沉睡中醒來……”
所有的異象消失不見,公子車凝望盤坐在眠月古井旁的顧餘生肉身,麵有沉思,暗自警惕“小師弟,你可不能輸給他啊,一定要超越他……”
銀色的月光落在無字碑,所有的光都被碑上的黑暗汲取。
透過極暗的帷幕,無字碑中好似是另外一個荒蕪的世界,無垠的潔白一眼看不見儘頭,又好似雪花飛揚的世界,山巒起伏,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塵世的喧囂無法為這一方世界著墨染色,夢幻冰雪的世界冷月孤星,黑白底襯,陰陽分明。
顧餘生的身影穿空而來,出現在空空蕩蕩的世界,這是顧餘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靈魂出竅,因為他感覺不到肉身與靈魂之間的絲線牽引,就好像完全擺脫了肉身的束縛一樣,可偏偏他又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甚至好像有一種未曾剝離乾淨的血液在靈魂軀體之中流淌。
他抬頭看向灰暗的天空,月光高懸,透下來的光落在靈魂上,沒有任何體感的溫度,在人間的體感六識,好像被剝離了一部分,隻有內心的孤寂這一方世界的荒蕪能夠共鳴。
“這是……什麼地方?”
顧餘生四下張望,他試圖尋找界碑的存在,以便將靈魂回到肉身,但當他以神識感知四周,卻根本探查不到界碑的存在,仿佛這一方寂滅的世界,是一個真實存在又失落遺忘的位麵。
“倒像是與灰界有幾分相似。”
顧餘生沒有冒然遁空,而是以靈魂軀體落在地上,謹慎地緩步前行,他能夠真實地感受到腳落在地上的痕跡,回頭時,也能夠看見自己留下的腳印,甚至,他能夠看見自己靈魂映照的影子。
某個瞬間,顧餘生想到什麼,以靈魂之力激活神海中擺渡人的契約,旋即,他的靈魂綻放出一道奇異的符光,這一方世界的法則好像被他所馴服,隻需念頭一動,就可以暢通無阻。
“這並不是界碑內的結界,更像是以界碑為媒介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了。”
顧餘生雙手一抬,以自身的靈魂力量聚於掌心,再以道家的冥想之法冥想出一條靈魂擺渡船來,顧餘生的靈魂縱身越上擺渡船,又不太放心,他又以手掐訣,以靈魂軀體分出三道靈魂分身,這三道靈魂分身不具備自我意識,本質上是屬於道宗的紮紙秘術,隻是他沒有借助符篆符紙,而是以靈魂為媒。
三道靈魂定站三才,以天地人凝出法陣,將擺渡船護在其中。
“急!”
顧餘生心念一動,靈魂擺渡船於灰色世界泛起道道灰光,向前疾馳,須臾之間,已穿過無數山林。
前行的過程中,顧餘生看見不同的山脈,也見過條條彙聚的溪水,隻是這溪水之中,無任何生命的存在,那些生長的植被,如同未散落的塵埃灰燼,保持著最初的樣子,而顧餘生越往前,靈魂的波動也就越強力,寂滅的世界,從大地天空侵襲來的荒氣也越來越強。
不止如此,在這荒氣彌漫的世界,更有一道道真魔之氣如同團雲火旋,與荒氣交織,形成詭異的霧靄激蕩,爆發出詭異的雷弧滋滋作響,顧餘生的靈魂軀體距離那些雷弧極遠,但也在那雷弧滋響間感受到濃濃的危險。
“荒氣……真魔之氣。”
顧餘生不敢貿然前行,懸停於空默默觀察,可就在此時,他隻覺靈魂之中被他馴服的天外神火之精隨之躁動不已,尚未明白怎麼回事,忽見灰暗的天空,一團火雲從天而降,黑白無色的世界驟然有了色彩,蒼穹懸落的火雲呈現垂落之勢,如同一朵極為妖豔的紅色火蓮,呼呼風聲激蕩,紅色火蓮撕開天空,與天地間的荒氣,真魔之氣融合在一起,三者皆是天地間霸道匹煉的炁。
原本的平衡驟然被打破,三道不同的炁如同舉世無敵的天地魂修激蕩,掐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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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原本無色的雷弧,驟然呈現出紫、灰、黑三色,可怕的雷瀑迅速彌漫開來。
“不好。”
顧餘生心覺不妙,下意識地想要逃遁,偏在這時,他的靈魂之中,好似有一道不可控的力量與那三者之炁呼應,他的靈魂無法掌控自如,但靈魂之中,卻有一條長河之水驟然凝出,如同一條水龍般咆哮淩空,飛向撕裂激蕩的漩渦。
“這是?”
顧餘生眼皮狂跳,這從靈魂中顯露的水龍,赫然是他從眠月之井內盛舀的井水,曾經他直接飲用,隻覺有些不同尋常之處存儲於靈魂世界,如今這眠月井水竟與此方天地的異象呼應,自動飛出去。
這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是法則呼喚法則,早已不受他的控製。
當水龍咆哮著衝進那斡旋,整個灰暗的世界也在不同的天象驚變之中有了色彩,轟隆隆的雷雲瀑布向著無垠的世界傾瀉,激蕩出漫天的雷雨和風雪,顧餘生的靈魂之舟雖然有三道紮紙分身維持,此刻卻在這無邊的風雷激蕩中飄搖,仿佛隨時都會零落。
顧餘生隻得以靈魂之力加持,苦苦支撐,想要逃走卻又不能,眼看靈魂無法承受這天地亂力,顧餘生神念急轉,一時之間,將本命瓶內的青萍劍,木劍之魂召喚出來,兩劍錚鳴齊出間,竟有一把紅色的劍隨之呼應。
這一把紅色的劍,正是那位以蒼古神劍斬龍的神秘女子所贈。
三劍齊出,顧餘生以斬龍山小夫子三座劍山獲得傳承之力掌控,布下三才劍陣,以劍陣為三座山平地拔起,劍聲錚錚間,顧餘生又想起什麼,再次心念一動,隻見一座散發出五彩神光的山從靈魂軀體中亮起,加持在三座劍山中間。
那五彩神光絢爛之處,正是那一座元磁地山,這座元磁地山自楚朝龍那易主到顧餘生這裡已有多年,這些年他以不同的材料完善煉化,雖然距離大成還有很遠的距離,但如今已能以靈魂召喚。
當元磁地山出現的刹那,以顧餘生為中心,一股奇異的磁力向大地蔓延,地上沉寂的土被元磁地山以某種神秘的力量召喚,黃蒙蒙的厚土氣息凝練,迅速堆積龐大,形成一座天地奇峰,強大的結界張開,如同新的法則湧現,竟是與天儘頭的可怕風暴漩渦互相激蕩。
呲啦!
從天傾瀉下來的雷雨風暴,被元磁地山瞬間傳導吸收大半,隻有極小的一部分未能吸收,又被三座劍山汲取。
而顧餘生此刻處於三座劍山和元磁地山的結界之中,如同一個空洞的屋子,安全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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