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軒大喊著要重新開始的時候,緊貼著他臉五厘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透明虛擬電子屏。
屏幕和他的腦袋一樣。
一半清晰地暴露在空氣中,另一半則陷入方塊突出的地方。
而展示在眾人麵前的那一半上,出現了一個晶藍色的長方形選項。
選項方框裡寫著兩個字:【重置】
“這裡是遊戲……嗎?”因為開始思考陸黎剛才說的話,季軒停下了原本正舉起來的手,開始不確定的喃喃自語,“是的,這好像真的是遊戲,我是什麼時候進入……進入這裡的?”
當他開始承認遊戲的存在,向著大腦擴散的方塊蔓延速度驟然減緩。
“咚”的一聲。
像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平麵。
陸黎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塊,漆黑的角落裡安靜陰森的趴著一隻單獨存在的、偷窺一樣的眼睛,正向上翻轉著眼球,死死的盯著他。
“就是這隻眼睛。”米瑞拉對陸黎說,“我在妹妹房間的方塊裡也見過它。”
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似乎不喜歡被太多人的注視著,於是向黑暗中隱去,消失蹤影。
季軒在陸黎的引導下,嘗試著回憶,“進入遊戲……沒有多久。”
他對於時間沒有概念,他的手掌按著不斷爆起青筋的額角,用儘渾身力氣,腦袋卻轉動的無比僵硬,“十幾天?還是幾十天?我記不清了……”
“沒有這麼短。”
季軒看他,“什麼意思?”
“是一年多。”陸黎記起妹妹在看旅遊手冊時說過的那句話。
她說自己仿佛在一年之前就看過這本冊子。
超過一年,就是季軒待在遊戲裡的時間。
因為不論是第一個被季軒創造出來的妹妹,還是最後一個成功的妹妹,她們都共用著同樣的基礎代碼。
她們本質就是一串在多次重啟中不斷根據記憶完善細節、增加長度的代碼。
所以也會共通經曆過的事情。
遊戲本身就與外界有時差,讓人在清醒的來回切換時就會難以準確的分辨日期,長期待在遊戲裡更會在時間上產生嚴重的錯亂感。
一小時當做五分鐘,十天當做一天,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季軒卻隻覺得過去了幾十天。
陸黎問駱嘉白,“離開遊戲,回到現實裡去,該用什麼詞?”
“下線。”駱嘉白拍了下手,“你是說,讓他下線?”
“對。”陸黎對著季軒說出這個詞,“你該脫離這裡,下線回到真實的生活。”
陸黎看著他懸在【重置】鍵上不停顫抖的手指。
“以前好像是有的,有【下線】的按鍵,但是現在我看不見……”
“我找不到,這裡隻有【重置】。”季軒晃了晃腦袋,從短暫的迷茫中抽離出來,他睜著幾乎布滿了整個眼球的黑色瞳孔,對著陸黎認真道,“而且,我不想下線。”
“我害怕睡覺。”他的指甲用力抓著腦袋,“我好恨睡覺。”
“進入遊戲,現實的身體隻要連接最便宜的營養液就能維持生命,而遊戲裡的身體永遠不會感覺到疲憊,我就不需要睡覺。”
“我把白天和黑夜都用來完善妹妹的身體和行為了,明明已經越來越好。”季軒的表情在痛苦與喜悅中來回切換,臉上的肉都在抽搐。
他用手指按著跳動的嘴角肌肉,試圖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正常些,卻突然饑腸轆轆的咽了下口水。
季軒張開嘴,開始啃食自己手上的肉,他在吞咽中含糊道,“隻要不睡覺,就不會錯過了。”
近距離的看著人自己吃自己,場麵過於駭人,駱嘉白瞪大了眼睛,小聲和陸黎說,“不是剛給了他藥,他才吃過好幾片嗎?”
陸黎歎息一聲,“電子藥片治不了真正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