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內人們與一年前承恩侯遇刺後的神情大不相同,他們肆無忌憚地探討著刺客的來曆,將侯府這些年私底下所做的齷齪事都扒拉了出來,人人都覺得自己說的有理有據。
可惜這次沒有熟知內情的小廝為他們解惑,侯府內究竟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見多識廣的印月坊街坊們都暗自鬆了口氣,籠罩在他們頭頂的陰霾仿佛一夜間消失了個乾淨,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不安悄然潰散。
嚴琛親自去了菜市,購置了大量吃食,師徒二人精心捯飭出一桌菜肴,取了一壇窖藏的烈酒。
兩人端起酒杯,互視一眼後將杯中酒倒在腳下的地麵上。
阿程無聲幫師父和自己滿上一杯酒,師徒二人微笑著一飲而儘。
不知不覺間,阿程眼中留下兩行清淚,嚴琛也跟著紅了眼睛。
與麵對羅霄山莊的複雜情緒不同,兩人對於承恩侯府都是刻骨的仇恨。
因為侯府的貪婪、惡毒,直接導致他們兩家慘遭滅門。
自始至終他們都將侯府的傾滅作為自己複仇的首要目標。
可是侯府太強大了,像阿程那樣悄無聲息地潛入侯府刺殺承恩侯那樣的機會,再也不可能出現。
一年來,他們苦心孤詣精心籌謀,終於給了侯府致命一擊,而且成功將羅霄山莊拖進這個泥潭裡,讓兩大仇家兩敗俱傷。
是的,攻入侯府的就是羅霄山莊的人,他們的目的是為了營救那位秦大小姐。
這天下沒人比嚴琛師徒更清楚侯府遇刺的真相,這本就是他們精心謀劃來的結果。
三杯酒飲儘,嚴琛便收走了小徒的酒杯,自斟自酌起來。
一頓飯吃完,兩人竟未開口說一句話。
不管未來將要麵對怎樣的艱險,師徒兩個都不想在今天提起。
他們深藏在心底的悲傷與複仇的快意交織在一起,混合著烈酒一起吞入腹中,各自沉默地品嘗著其中的苦辣甘醇。
京城局勢悄然變化,沒有承恩侯遇刺之後的大動乾戈,也沒有冷肅的兵士四處巡邏。
表麵上依舊風平浪靜,可細心的人便發現了隱在暗處的緊張氛圍。
城門處,進入京城的搜檢嚴格了起來。
尤其是佩戴兵器的江湖人,未查清祖宗十八代絕不放行。
許多人莫名提防戒備起來,甚至有人望而卻步,轉道離開京城去往彆處。
城內各大客棧、舍館、外租的院落一一有人上門排查,非洛陽本地人口皆詳細登記造冊。
尤其在魚龍混雜的南城譬如如意茶館,來人戶籍、出身、來洛陽的目的、何時將離開均問了個仔細。
一旦查實虛假之處,立即會被應天府衙請去盤問或直接逐出京城。
洛陽城裡名存實亡的宵禁一下子嚴格了起來,每日戌時暮鼓敲響後,無故在外行走的人一旦被禁軍抓獲,直接笞打五十驅趕回府。
不少流連西城的富家子弟被打得鬼哭狼嚎,才明白這回官府怕是動了真格,暗自都把這筆賬記到了承恩侯府的頭上。
當智圓帶著幾個半大孩子來到城門口,被城門軍士問得煩不勝煩時,直接亮出了蘭鑫的招牌,被誠惶誠恐的軍士恭敬地請了進來,和幾個孩子交代一番後,徑自回了鎮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