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藥鋪!
阿程忽然童心大起,伸手揪了一把侯老夫人稀疏的短發“你這頭發倒是長得挺快,就是太難看了些,還是光頭好看點,像個尼姑,不明真相的定會以為你是個心懷慈悲的大善人。”
老夫人聽得羞憤難當,有心喝罵卻發不出聲音。
阿程繼續調侃她“你這病看著挺重,太醫肯定說過你已經油儘燈枯了吧,我師父可是神醫,他手裡有種藥丸,很容易就能救你一命。”
說完掏出個藥瓶,倒出一粒小還魂丹給她看了一眼“知道這是什麼藥丸嗎?你一定聽說過,恐怕做夢都想得到它,這藥丸的名字叫還魂丹,隻要一顆吃下去,你就能開口說話,三顆就能讓你痊愈,厲害吧?”
侯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眼裡露出希冀的光彩,阿程卻將還魂丹收回了藥瓶,滿眼悲憤地看著她
“你們全府上下都是些爛了心肝的,哪配吃到這麼珍貴的寶藥?你說若是我將你們昧下還魂草的事情告訴那個蠢貨皇帝,他會不會滅了你們九族?”
侯老夫人此時哪裡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來消遣自己的,以她的精明,自是猜到兩人正是侯府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一時氣得雙眼圓睜開,胸口急劇起伏起來。
阿程好心幫她順氣“你可彆氣死了,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兒子是我把他吊死的,你的頭發也是我剃光的,你床頭的還魂草也是我拿走的,是不是更氣了?
“你彆看我師父,就你們這破侯府,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殺個劉宣威,哪用得著我師父他老人家出手啊。”
侯老夫人臉色漲的通紅,渾身篩糠般不自主的顫動起來,嚴琛見勢不對,低聲喚來句阿程,阿程立即又對著老夫人紮了幾針,讓她平緩下來。
阿程繼續道“我師父怕你死不瞑目,特意過來看看你,好讓你了了心願。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免得你去了閻羅殿後,被打進十八層地獄還稀裡糊塗。”
阿程收起嬉笑神情,咬牙切齒道“我爹是以前的淮陽知府程德芳,老太婆,你兒子死得不冤吧?”
果然是來複仇的,程德芳居然真有後人,侯老夫人忽然咧開嘴,無聲乾笑起來。
阿程心裡痛快,回頭看了眼師父,嚴琛對她點了點頭,阿程不顧侯老夫人的憤怒恐懼,繼續懊惱道
“可惜天道還是不公,讓你們一家子隻想著榮華富貴、長生不老的畜生多活了這麼多年,而你們家那位毫無人性的老侯爺又死得太早了,居然沒給我師父報仇的機會,真是遺憾啊。
“想知道我師父是什麼人嗎?還記得嶺南藥王穀吧,我師父姓嚴,老太婆,你們一家哪個不該死?”
阿程氣惱地用手在侯老夫人雙頰上用力拍了幾下,老夫人凹陷的臉頰瞬間腫脹起來。
侯老夫人一生養尊處優,受儘尊榮,何時受過如此大辱,就是當初被人剃了光頭也不曾這般屈辱過。
知曉了眼前兩人的身份,知道對方恨侯府入骨,想到自己一生苦心謀算,到頭來竟落得如此下場,眼角不覺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
阿程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對著個將死之人出氣實在沒什麼意思,起身退離床側,懶得再看那老太婆一眼。
一直沒說話的嚴琛忽然溫和地開口了“好叫老夫人知道,劉啟林並沒死,他夥同太子刺殺劉照,盜取還魂草的事情被我們知曉,嚇了個半死,暗地裡變賣了家財,逃出京城去了。”
侯老夫人眼裡再次射出憤怒的精光,嚴琛訕笑“眾叛親離的感覺不好受吧,可惜你這身子太不爭氣了,若是好好活著後麵還有好戲看。
“不妨告訴你,救醒劉照的人來自羅霄山莊,他們下的是虎狼之藥,劉照本就活不了多久,他們就是衝著還魂丹的藥方來的。
“不過老夫人放心,那個女子是他們羅霄山莊的大小姐,我已經幫你把她殺了,當然他的家人並不知道,前些日子不就來貴府找人了嗎?你放心走吧,我會繼續幫你們報仇的。”
原來如此!好手段!好計謀!
侯老夫人控製不住洶湧的驚懼和憤怒,眼前再次模糊不清,神誌漸漸迷糊起來。
阿程最後上前說了句話“劉照後來取回的還魂草年份是差了些,可若是煉成丹藥,同樣能讓你起死回生、長生不老。彆不相信,旁人或許做不到,我們回春藥鋪定是手到擒來。”
回春藥鋪?回春藥鋪!
侯老夫人雙眼圓睜,一口氣沒上來,就此撒手西去。
嚴琛師徒麵無表情地轉身出去,悄然離開了承恩侯府。
劉照尚未下葬,侯府又添新喪,無數人唏噓不已,卻無一人質疑。
隻有侯老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方嬤嬤看著老夫人紅腫的雙頰、怒睜的雙目以及眼角的淚痕,嚎啕大哭。幾次欲要為老夫人合上雙眼,卻始終不能如願。
老夫人身體尚有餘溫,那翻起的上下眼皮卻似早已僵硬,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扒拉不動。
老夫人渾濁的雙眼中驚恐暴怒之色絲毫未減,極是滲人,方嬤嬤嚇得再不敢近身,隻得用一張白色的帕子遮蓋起來。
侯府一眾庶出的孝子賢孫匆匆將老夫人裝殮進了棺木,與劉照停靈在一處,擇日一同下葬。
侯府門前再沒有承恩侯死時的喧鬨,除了寧安伯府那位已經近似瘋癲了的二姑奶奶,府裡竟難得聽見哀哭聲。
皇後受了驚嚇,再不敢輕易出宮。聞聽母親去世,也隻是派了個女官前去吊唁。
太子倒是前去上了一炷香,卻因為劉啟林一事依舊懊惱無比,隻在侯府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便麵色陰沉地離開了。
庶子劉宣武暗中竊喜,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諾大個侯府最終居然會落在他的手裡。
和所有人一樣,他也意識到了侯府的沒落,隻是他一向胸無大誌,能不能承襲侯府爵位他並不十分在意。
無論如何沒落,侯府富貴絲毫未減,隻要太子尚在,便不會有人輕易欺上門來。
他同樣知道侯府結怨太多,再不可恣意張揚,日後隻要守好門戶,安享榮華就好。
至於那些虎視眈眈的刺客,本就不是衝著他們來的,既然要緊的人都已死絕,他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