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用放出神識探查這小姑娘境界,就知道來者是個修士。
若是尋常街坊,哪個像她一樣,進來跟個鵪鶉似得往牆邊兒一縮。
“季道亭前輩介紹來的,他說您這兒手藝高超,價格還實惠。”
“後邊兒兩句你自己編的吧?”
祝無邀笑吟吟地點點頭,直接承認了,這不是想給人戴個高帽子,讓他不好意思收太多錢?
她拿出那塊兒地寒黑鐵,看向鐵匠,問道
“我想鍛一把劍,不知道要多少銀錢?”
鐵匠「呦」了一聲,說道
“好東西啊,估摸著能鍛出把不錯的劍,既然是季前輩介紹來的,就收你一百兩吧。”
這句話聽得祝無邀既期待,又心疼。
她戀戀不舍地從錢袋裡掏出一把碎銀,仔細數著,添上銅錢,也隻有九十六兩四錢三文。
祝無邀頗為不好意思,努力講價道“能便宜四兩嗎?”
那大漢看著這一把有零有整的銀錢,嘴角一抽。
多少年沒見過這般貧窮的修士了。
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些憐憫,大發慈悲道“行,東西放這吧,後天過來取。”
這家鐵匠鋪開得隱蔽,平常也就幾個街坊會過來、打些不費力的凡鐵,沒什麼生意,倒是能讓祝無邀儘快收獲新兵器。
祝無邀拿著重歸於空扁的錢袋,充滿期待地出了鐵匠鋪。
回家路上,她看見了北玄城日益增多的乞丐。
突然有了種出門乞討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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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鐵匠鋪。
“大牛啊,煉器一道你已略有小成,但切忌急躁。”
白天那位肌肉虯紮的大漢,正在和師父學習,聽了對麵老者的囑咐,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擺在兩人麵前的,正是祝無邀帶來的那塊兒地寒黑鐵。
“今天,為師就用這塊兒地寒黑鐵,來教你何為打鐵中的化勁。”
大牛滿眼期待,貼心的遞過來鐵錘。
地寒黑鐵被真火融燒,逐漸顯出了神異,仿佛千年寒冰般,在本命真火的焚燒下負隅頑抗。
那老者讚了聲“好料!”
話音落下,他加大了火力,將其中寒意逼退至內斂,直到可以鍛型。
夜色寧靜,鐵匠鋪裡傳來叮裡哐啷的打鐵聲,街坊被吵得睡不著,大喊一聲“有完沒完啊!”
大牛趕緊出門,連連給鄰居賠不是。
再回到鋪子裡時,那一把樸實古拙的大劍,已經快要被鍛煉完工。
“大牛,仔細看!鍛劍時要心神合一,抱守歸真,仔細觀察為師最後這幾錘,它將徹底激發出地寒黑鐵的寒力,讓它威力無窮。”
大牛認真地點點頭,全神貫注地看著師父的動作。
隻見師父每一錘,似乎都帶動全身的力量,敲擊時仿佛有著獨具韻動的奧義。
這把古樸的大劍,開始繚繞著絲絲黑煞寒氣。
真是便宜那小姑娘了。
九十六兩銀子,卻換來師父親自出手,將這地寒黑鐵的威力鍛造到了極限。
隻見師傅這最後一錘下去——
「哐!」
「當啷——」
劍尖……它斷了……
鐵匠鋪裡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鍛造台上,那把斷劍似乎格外寬容,它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