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祝無邀的首肯。
眾人瞬間兩眼放光。
分得了筆墨後,還未等香燃起,便立刻研墨執筆,開始構思心中的大作。
這次的詩,需以歸鄉謠為題。
祝無邀一點兒都不想認可這個主題,歸什麼鄉,都應該背井離鄉、從比翼城裡走出去!
同時,她也在思索,一會兒做首什麼樣的詩……
最好既能合題、又能點明年少時應外出闖蕩之意。
她剛要陷入思索,不小心抬頭看了眼正在作詩的眾人。
祝無邀略帶震驚地微張了一下嘴、然後猛地合上,差點兒咬著了舌頭。
這些人,淋漓儘致表現出了文人的癲狂之態。
隻見左邊兒一位姑娘,手上持著一支毛筆、頭上又有另一支毛筆為簪,舉起酒杯「咕咚咚」灌了幾大口,詩興勃發。
右邊兒一位公子,他叼著支毛筆、正作窮思竭慮狀,連墨水染到了臉側也渾然不覺。
還有落筆時蛇走遊龍之輩、狂放敞襟之徒。
各個陣仗極大。
祝無邀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過了許久才緩過來。
原來……文人宴上,大家都這麼揮灑個性嗎?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不是個性,這妥妥的是妖氣。
尤其在這直抒胸臆時,諸位文人壓製在心中的那頭野獸,也許就會破籠而出,因此會比尋常文人狂野不少。
“好!子敬兄這詩極好,必然能入祝大家的眼!”
“哈哈哈昭明姑娘此文另辟蹊徑,頗有獨到之處,看來,當為我勁敵啊!”
聽著他們的互相吹捧,祝無邀默默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她對此表示懷疑。
如果你們真能寫出來好詩,也不至於對我潦草寫就的《祝氏遊記》如此頂禮膜拜了。
妖族話本帶來的傷害,始終沒有痊愈。
祝無邀還沒想好一會兒該作何詩,一炷香便已經燃儘。
王瀲姑娘著人將諸位麵前的詩稿收回,裝訂得並不算儘善儘美,堪堪集合為翻閱無礙的詩冊,呈於祝無邀麵前。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看完第一首之後,她還是陷入了沉默——
「今日來參宴,明日戴花回,滿城都在問,何時再參宴。」
「宴上有美酒,宴上有曲樂,若問唱的甚,當為歸鄉謠。」
「祝家有人歸,帶來一卷書,書中不多言,隻言離鄉苦。」
「勸君莫離鄉,居家多笑語,父母齊點頭,讚我說得對!」
雖然祝無邀並不會作詩,但按照她這點兒淺薄的學問來看,這玩意兒除了字數準確,平仄韻律一個不沾吧?
王瀲見祝無邀盯著這篇看了許久,微微一笑。
子敬兄這篇文朗朗上口、內含深意,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奉承了祝姑娘。
她特地挑出來,將其放在了第一篇。
祝無邀抬手撐著額頭,擋住了自己的表情。
這東西……
什麼叫「書中不多言,隻言離鄉苦」,莫不是在嘲諷我?
她感覺心口被刺了一劍。
不作聲地翻了頁。
她閉了下眼睛,覺得有點兒嗆。
祝無邀突然有了下個話本的靈感,不如名字就叫《全世界文學水平降級,我成文豪了!》
要不然的話,還可以是——《文化斷層,我隨口吟唱便是千古名句!》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祝文豪翻完了整冊詩集,他們翹首以盼地看到祝姑娘——
她又從頭翻了一遍。
不翻不行,這簡直是在廢品站裡翻個賣相好點兒的廢品。
“咳……大家學識淵博,我自歎不如,這樣的詩我無論如何都寫不出來。”
祝無邀在實話實說。
她為人偶爾好麵子,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她是真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