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
荒山雜草間唯餘一把灰燼,風吹即散,散入幽夜中消失不見,連帶著星點血跡儘數湮滅。
祝無邀不緊不慢處理著作案現場。
此人修為低、實力弱,殺起來費不了什麼功夫。
若非祝無及三番兩次出言不遜,惡意明晃晃擺在眼前,還是一劍了結來得痛快。
她曾想過,這搶了原身升仙令的人,大概不是什麼好貨,卻沒想到,祝無及居然這麼不招人待見。
還口口聲聲說原主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如今看來,他自己倒先當了那愚不可及之人。
祝無邀收回了無鋒劍。
她撿起被祝無及遺落在地佩劍,掛於身後,將千相覆於麵,偽裝成祝無及的模樣,往山下走去。
如今正是夜深。
不得不說,祝無及這不招人待見的性子,反倒給她行了方便。
宗門內沒什麼至交好友,廖長老與他雖有師徒之名,卻也不見得親自指導過他幾次。
被識破的概率幾近於無。
祝無邀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潛回了青雲門寢居之處。
她將門輕輕合攏,剛要轉身,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這麼晚,你乾什麼去了?”
祝無邀渾身一僵,轉身的動作頓了頓,聽出來這道聲音的來源,正是廖長老。
她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慌張。
慢慢轉過身,對廖長老陪笑道
“師傅,這麼晚了您……您怎麼沒在打坐……”
廖長老的目光有如雷電,在「祝無及」的身上掃視而過,仿佛能將眼前之人看穿。
在這樣的注視下,祝無邀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識破了身份。
但轉念一想——
先不說憑借千相、扮作吳歸鴻時便未被識破,此時,祝無及一縷魂息被她化入千相之中,再加上兩人本就是同族之人,理應毫無瑕疵才對。
祝無邀冷靜下來。
猜到廖長老是為了今日之事而來,卻恰好發現了祝無及不在。
還真是倒黴……
在廖長老的逼視之下,她還是做出了取舍,被拆穿身份事大、今晚祝無及所為被揭開事小。
“是……是那巨闕派的吳前輩,他知道我與祝無邀有故,是本家之人,所以傳音約我相見……
“師尊,我所言絕無欺瞞!”
聞言,廖長老從鼻子裡發出了聲輕嗤,似乎早有預料、但格外不屑的樣子。
“手底下的人為非作歹,碰著硬茬子被滅了,他倒是擺出個長輩架勢來了。
“也不覺得磕磣人。”
埋汰完這一句,廖長老瞧了眼祝無及,隱約流露出幾分鄙夷,問道
“他叫你去、你就去了?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青雲門的弟子、而不是他巨闕派門下之人?”
可以看出,廖長老真得很看不上祝無及。
可現在用「祝無及」這個身份的,是她祝無邀,若廖長老對自己的好感值降至極點、說不定會讓她平白多出許多麻煩。
這也是她在四宗齊聚時,以吳歸鴻的身份、替他分辯了兩句的緣由。
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能過得舒坦些?
念及此,祝無邀決定稍微拉一下這位「師尊」的好感,她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般說道
“師姐師兄們總是拿我與她對比,我心中確有不甘。
“但說到底,終究是本家之人。
“聽聞她是被奪舍,心中百感交集,念起了小時候的姐弟之情,又想著給她討個公道,這才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