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廖長老眼前之人是祝無及,恐怕聽不出話外之意、更察覺不到其中的試探。
但他眼前的人是祝無邀。
更何況,今天這一場「指教」,本就是祝無邀有意算計來的,除了剛剛那道猝不及防的靈刃外,都在她預料之中。
如何能讓廖長老給她加些印象分,自是早有籌備。
她搖了搖頭,取出《假千金》這冊話本,呈於廖長老眼前,說道
“師尊,未去桐州前,我隻覺這書寫得可憎,整日裡被旁人拿更為優秀的親族作比較,當事人如何能夠意平?
“書中倒是說得輕巧。
“但去了桐州一趟,又恰逢此書結局,再翻來時看到那句——天地本寬,容得下兩人風光無限。
“隻覺豁然開朗。
“若我一味同她比較,此生在劍道上的成就便會受困於她,如此結局非我所願,我更想多看一看彆處的風景。”
祝無邀在祝無及的房間內,偶然翻到了封寫了半截的信。
正是在怒罵此文。
如今將《假千金》當作「浪子回頭」的契機,倒也不會過於突兀。
更何況剛剛那番說辭,並沒有表明祝無及放下了爭強好勝之心,隻是換了種其餘方式而已。
廖長老看了眼遞到麵前的話本,並沒有伸手去接。
他隻是點了點頭道
“我雖不喜這些話本雜談,但能讓你想明白這一著,也算是開卷有益了。
“雖說還未曾放下對她的執念,但隻消按照現在的路走下去,遲早會有屬於你的成就。”
聽到廖長老的肯定,祝無邀卻略有疑惑。
廖長老對話本閒談格外鄙夷?
她自覺沒寫過什麼誤人子弟的東西,而廖長老也不是那種刻板迂腐之人,對話本的不喜從何而來?
“不知……師尊如何看待這本《假千金》?”
在廖長老來此之前,祝無邀便在奮筆疾書寫新的話本,其中的內容,與《假千金》略有相似處。
她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起話本。
卻也好奇,廖長老不喜話本的原因是什麼,若是有益之言、她也願意聽而勉之。
廖長老確實並非迂腐之人。
他雖是個武夫,也向來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道理,但話本卻在通俗易懂的行列,他對此書的不喜、並非來源於此。
“嗬,這些有名氣的話本,閒時我也翻過兩頁。
“沒個鳥用,該看的人看不著,不該看的人反倒得了一肚子狗屁道理、下巴抬得更高了。
“依我看,那個什麼紅塵仙還算不錯。”
祝無邀愣了一下,將手裡的《假千金》收回去,說道
“紅塵仙才是害了人的東西,教人們行善求利,強求善名,徒增殺孽。”
廖長老搖頭道
“錯不在書。
“行了,磨嘰這些沒用的作甚,趕緊撿起你的佩劍,你一個劍修、連劍都拿不穩,做什麼吃的?”
他眼睛一瞪,想起來了正事兒。
隻覺得祝無及跟他磨嘰這些,是在偷懶,一點兒沒想到這皮囊下的人是在真心好學。
幾個時辰過去。
直到糾正了祝無及用劍的陋習,廖長老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看著師尊的背影,祝無邀終於鬆了口氣。
她不僅是裝作筋疲力儘的模樣,主要是這幾個時辰演下來、祝無邀當真是身心俱疲。
既不能進步太大,又不能當個榆木疙瘩,有所進步的同時、還要將本身的劍意隱藏好。
隻是祝無邀也沒想到,廖長老居然真的教會了她些東西。
她雖然在演。
但本就沒意識到的錯處,自然想不到要去遮掩,一並呈現於廖長老麵前,隨著那些故意為之的錯誤、同時得到了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