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下輩子!
上輩子
宴會結束,李非對陳玄禮的一番話心懷感激,但對韋堅的表現非常不解。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幾乎從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露自己的人,竟然也會為自己仗義執言。神明已經告誡自己,這個韋堅也許是隱藏最深的陰謀家,那韋堅這番說辭一定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從李泌被逐出政事堂一事就可以看出,韋堅這個人非常善於從最細微處著手,不動聲色的達成自己的目的,如果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那韋堅這番話就需要有一個非常深刻的解讀。
李非不敢懈怠,獨自在房中不停的思索著韋堅話中的深意,想來想去,似乎無懈可擊,難道真的是他一時的良心發現嗎?
在反複玩味之後,李非似乎看到了一絲端倪。
韋堅在觀風殿上的仗義執言,通篇都是在強調李非一個人功勞,他不光是說給自己聽,也是在說給所有人聽,更是說給聖上聽。通過這場戰爭,他看到了自己在王忠嗣和張守珪兩人麵前說話的分量,所以韋堅想把功勞全部攬到自己身上,於是他刻意營造了自己殫精竭慮一心為國的場景,一旦得到聖上首肯,必然會引起王忠嗣和張守珪甚至群臣的不悅,以此達到分化孤立自己的目的。
這種想法,李非並不敢堅持,因為這非常類似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神明告誡言猶在耳,讓李非不得不去做過多考慮。
李適之兵敗之後,韋堅的表現確實和以往的保持沉默有明顯的不同,已經開始逐漸放大自己的聲浪。
還有一件事李非想不明白,既然韋堅身後也有神明,那麼當初對自己的暗殺成功與否也應該有他自己的判斷,可為什麼他沒有阻止,導致他長久以來隱藏最深的死士隊伍損失慘重,這絕對不可能是他故意為之,因為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益處。按李非得推論,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像自己一樣,神明還沒有來得及及時告知,隻是韋堅認為是一個機會,所以做了自行決定,還有一種就是神明告知的信息出現了錯誤。
是不是他們各自背後的神明也在施展著各自的神通,隻不過自己這次勝了,李非想。
洛陽的萬民宴已經開始籌備,整個東都如過節一般,張燈結彩。玄宗下旨,讓各州府遴選出當地奇珍和名貴食材進貢洛陽,頓時,洛陽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徹夜不息,白天從各地前來的官員甚至比平民還要多上幾分。
麟趾院門房堆積的拜帖已經堆積如山,但由於麟趾院並不是李非和韋堅的私宅,所以兩個人商議後,來人一律拒絕。有一日,外麵突然有人高喊
“我要麵見右相大人,我們曾有故交!”
李非聽聲音確實有些熟悉,便出門看了一下,原來是相州刺史朱懷義,便讓守衛將他放了進來,引他進了自己的書房。
“朱懷義,你為何非要見我?”李非開門見山的問道。
“大人,我之前想寫奏章,又怕言辭過於激烈,引起聖上不悅降罪於我,所以便趁著這個機會前來向右相陳述,看能不能借助神明之威解除當前困局。”
“何事?”
“相州一地,因為此前聖上準許用錢財購買爵位,安陽縣有一位富商花費甚巨購得一四品開國縣伯,然後又重金賄賂當地縣令,暗中代行職權,大肆並購土地,凡民不從者,皆用官府衙役上門抓捕,稍有反抗便以重罪投入監牢,整個安陽縣城都成了那人的私財,百姓隻知道那人身居四品,根本不知道他有實權,所以皆噤若寒蟬。後來有人告發,我前去安陽縣探察,方知此事;據我所知,不光安陽一地,周邊的鄴城、林慮、臨漳、堯城都有類似事件發生,這段時間,但凡有些家產的人,為求取爵位幾乎全部大散其財,並以攀比為榮,爵位的價格也是水漲船高,如此下去,國將不國啊右相。”
若是按朱懷義這般說法,那各地官府收取的錢財絕對不隻有一千兩百萬貫,中間填飽了多少人的私囊不得而知。不過這不是最可怕的,一旦賣官鬻爵之風盛行,當下百姓本來困頓的日子將更加難以為繼。
“那,相州一地,流民有否增加?”
“嗐,右相大人啊,還說什麼流民,去年冬日,相州一地凍斃者近六千人,為此我寫過幾份奏章,但都沒有任何回音!”
李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
“你說,單是相州一地,去年冬天六千人凍斃?”
“如有虛言,甘願受罰,不光我們,周邊均是如此,至於流民,說實話不多,此前因為天寒都往南逃難去了。如今的相州,因為缺乏勞力,大片土地荒蕪,這樣再過一年,我這相州刺史就可以引頸自刎了!”
朱懷義這些話,完全超出了李非的認知,他本以為即便是再差,也不會差到這等地步,如今再看看洛陽的萬民宴,是何等的諷刺。
但這也是朱懷義拋給李非的一個難題,在這個特殊時期,執意上書,後果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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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輩子
譚天的態度終於明確,李飛心中石頭徹底落地,隨後便召開大股東會議,通報了公司決策,然後便開始一步步執行。
公司這邊剛有了眉目,《全唐書》裡麵便再次出現了新的變化。
李適之的結局沒變,針對李非的刺殺,史料中也有了陳述,隻不過寥寥幾句,結局一變,看上去就顯得有些無關緊要。後來唐玄宗為慶祝平叛,移駕東都洛陽舉行萬民宴,但此時在長安發生了一件大事。
陳玄禮聯合大理寺、刑部、戶部等協查長安胡人之際,竟然無意間發現兩名胡人來自契丹,且剛剛進入長安,隨即進行抓捕,經審,原來是契丹密使,此次來長安隻為求和,且攜帶有國書降表。玄宗下旨將兩人暫時羈押,等他回到長安再做定奪。可就在玄宗即將抵達長安之前,兩位使者卻同時暴斃獄中。玄宗大怒,將所有與之牽連的刑部官員免職流放三十餘人。
契丹竟然主動求和?難道是來自安祿山和回紇的壓力嗎?李飛有些不解,但這個事情看似不大,但對曆史進程一定有著關鍵的作用。
曲海那裡已經許久沒有消息,那就隻能等待下一次夢中和李非的相見了。